暫時是回不去了,一來路途遙遠,囊中羞澀;二來他做賊心虛,若是讓官府知道偷捕雲海鯨,留得全屍下葬算是等待他的最好結局,至於能不能合葬進祖墳全要看造化。 夏國執法嚴明,為了降低犯罪成本,事後選擇離開故土者十之八九。 油胡子小時候就見過夏都菜市口當街行刑,那番景象令他印象深刻,商旅們圍著刑場搭起涼棚販賣各種商品,如同大集開市般熱鬧非凡。 回憶起具體的行刑內容,砍頭算法外開恩;吊死者大抵得到了判官的同情分;車裂、淩遲等花樣繁多的項目讓油胡子至今想來身體某些部位都會跟著不自在。印象最深的當屬某位盜獵雲海鯨的慣犯,天燈足足燒了七天七夜,最後人是活活餓死的。 正因如此,油胡子不想讓官府知道自己偷獵雲海鯨未遂,更不願意糗事寫進官方史冊讓家人幾輩子抬不起頭。 如果把國家擬人,夏國應該算睚眥必報那類人,凡事都要記下來。 這座半島上的國家表麵給人感覺人畜無害,可要真翻開歷史,裡麵寫的多是見不得人的偉大事跡。夏國大一統之前,讓外族人欺負,負責記錄歷史的史官會濃墨重彩的記上幾本,以便讓後人謹記。要是輪到它耀武揚威,一般書麵記載多不過三行。通常的範文內容如下—— //”某年某月某日,賊子忤天逆道,王師親征,屠之。 城郭火焚數日不熄,梟首萬餘,得地萬丈,奴不計其數。 大善哉。”// 要是沒有動心思去偷獵離群奄奄一息的雲海鯨幼崽這檔子事。油胡子守著家裡的奴仆,經營茶園,哪還有今天如此這般的悲哀。 其實油胡子不知道,雲海鯨意外墜落突出部森林的事知情者寥寥。尋著發家致富的腥臭味,走私商、賺取差價的掮客們沿鱗江逆流而上,隻一個晚上就把雲海鯨肢解得乾乾凈凈,甚至沒給晝伏夜出的肉食動物留口果腹的殘渣。 油胡子是老實人,老實到做賊心虛,老實到聽見雲海鯨三個字就會失眠、焦慮。他不敢潛回夏國,隻得翻過突出部北麵的小山坡,跑去附近市鎮謀個當兵的差事混口飯吃。 “瞅準機會抓一個唄,這有啥難的。”水汪汪說道。 他把保養妥當的盔甲放在背陰處,又解下綁腿認真擦拭起來。水汪汪咧嘴一笑,露出整齊白凈的後槽牙,好像天底下沒有能讓他感到絕望的難事。 “有啥難?難死了好吧!”娘娘腔說。他白了水汪汪一眼,繼續彈奏適合世界末日來臨前最後一刻才值得擁有的旋律。 “就這幾天,等對麵人來巡邏,綁一個回來。” “就憑咱們仨?!你是瘋了嗎。” “三個人怎麼了,三個人也能殺出條血路。我們家老爺子還乾過以一敵百的事,就抓個俘虜有啥難的。” “行!”娘娘腔滿腔悲憤噴薄而出,水汪汪的話氣得他直翻白眼。 -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