陰冷的屋內，張蛋蛋正竭力運轉自己的真氣，雖然不能破體而出，但也在體表覆蓋了一層高溫，使得他整個人就像是個小火爐，帶給屋內一絲溫暖。 　　他蹲在咳嗽的張不滿身邊，神色焦急，卻也沒有什麼法子，隻能眼巴巴地看著自己的奶奶，無視了身旁的楚易和彭亦正。 　　彭亦正在桌子底下踢了踢楚易，悄悄給他使了個眼色，楚易不知道該說些什麼，他現在更想詢問的是彭亦正。 　　“好了，別擠眉弄眼了，老身的武功雖然盡失，可眼睛還沒瞎，看得見你的小動作。” 　　張不滿人老成精，吃過的飯比彭亦正吃過的鹽還多，一眼就看出來了彭亦正的性格。 　　彭亦正立馬正襟危坐，見麵前兩人並沒有對自己反感，這才試探地問道：“前輩，當年究竟發生了什麼事？我記得您不是已經突破到大宗師了嗎？” 　　張不滿當年拳打天下，自然也和大宗師境界的強者交過手，由武當名宿“學而不問”薛玄問親口斷言，她早已突破至大宗師境界。 　　按理來說，如此境界的強者，應該是不會淪落到麵前這種地步的。 　　張不滿嘆了口氣，輕聲道：“是啊，可以說我是突破了，也可以說我沒突破。” 　　“這是什麼意思？” 　　這下不僅彭亦正不解了，就連楚易也有些好奇，他們兩個齊齊看向麵前這個雖然蒼老但仍有強硬氣質的老嫗。 　　然而張不滿下一句說出口的話讓他們瞬間瞠目結舌。 　　“我是天生廢脈。” 　　天生廢脈？這怎麼可能？！ 　　廢脈，是一種筋脈萎靡，丹田漏洞，識海乾枯，無法修煉的體質。 　　一些人修煉走火入魔時會使得自己變為廢脈，功力盡失，當然，也有一生下來就是廢脈的人，這種人被統稱為天生廢脈。 　　在這個江湖上，雖然也有著不少神功秘籍甚至天地至寶可以幫助人彌補走火入魔後產生的廢脈，但從來就沒有什麼東西可以解決天生廢脈這道難題。 　　天生廢脈，顧名思義，就是老天不想讓你修煉。 　　人的修煉，本就是感悟天地，順天而行，又怎麼可能違抗得了老天的旨意呢？ 　　所以天生廢脈是注定無法修煉的。 　　可麵前這位曾經的“拳法第二”，居然跟他們說她是天生廢脈？！ 　　看見楚易和彭亦正怪異的眼神，張蛋蛋立馬激動起來：“你們這是什麼意思？居然不相信我奶奶？” 　　楚易搖頭彭亦正擺手，兩人連忙否認： 　　“不是不是。” 　　“沒有沒有。” 　　張不滿的咳嗽已經好了些，她伸手搭在張蛋蛋的肩膀上，仿佛是在感受他身上的溫暖，又好像是在安撫他。 　　“當時很多人都認定我無法修煉了，就連我的父母也是這麼認為的，可我不願相信，我知道人的一切都要靠自己的拳頭去拚去搶。 　　練氣練不了我就練劍，練劍練不了我就練拳，我從十二歲開始揮拳，從白天練到黑夜，從酷夏練到寒冬，沒人願意教我我可以自己琢磨，沒人願意陪我我可以自己生活。 　　終於在三十歲的時候，拳術有所小成，那時候距離我開始練拳已經過去十八年了，可依舊沒能練出真氣。” 　　是的，廢脈就是廢脈，運轉不了也儲存不了真氣。 　　不過楚易和彭亦正依舊被張不滿的堅持打動，滿臉敬佩地看著她。 　　“雖然沒能練出真氣，可我隱隱約約觸摸到了天地之勢，於是又花費了十年的時間，創造出了《欺天拳》。” 　　說到《欺天拳》，張不滿的眼神當中帶著得意，那是她的榮譽，也是她的驕傲。 　　“小兄弟他也修練了《欺天拳》，可他好像不是廢脈？” 　　彭亦正好奇地開口。 　　“當然不是，《欺天拳》又不是隻有廢脈之人才能夠修煉，他天賦不錯，能兩者兼修。” 　　聽見奶奶誇自己，張蛋蛋傲然地挺起胸膛，真氣運轉更快了一些，溫暖張不滿的身軀。 　　“原來如此，那然後呢？” 　　“別打斷我，慢慢聽我說。我當時已經四十多歲了，一個人默默無聞四十多年，那是一種多麼大的痛苦啊，於是我決定出山，挑戰天下拳術高手。 　　大梁三十六州我一路挑戰過去，靠著《欺天拳》戰無不勝，就算是大宗師境界的強者，也擋不住我的拳頭，那一段時光是我最快樂最燦爛的記憶，可惜……” 　　“您碰到對手了？”彭亦正猜測。 　　張蛋蛋和楚易朝著他齊聲高喊：“你閉嘴！” 　　彭亦正訕訕地做了個閉嘴的手勢，向幾人討饒，張不滿卻沒有在意，隻顧著自己回憶。 　　“可以說是對手，也可以說是朋友，他倒是沒對我出手，一直想要幫我破開天生廢脈，可惜我的時間到了。 　　我的身體沒有真氣的淬煉，沒有真元的治愈，就算接觸到了天地之勢也扛不住，暗傷不斷增加，終於爆發了。 　　一夜之間，天人五衰降臨，氣血衰敗嚴重，自此之後，別說出手了，就算是正常行走都有些艱難。” 　　她舉起手中的拐杖示意，找書苑 www.zhaosｈuyuａn.com 臉上卻沒有因為自己的衰老有多少遺憾。 　　楚易啞然，他這才知道當年究竟發生了什麼。 　　是啊，正常人的壽命也就六十餘歲，張不滿沒法修煉真氣，損耗潛力去創造《欺天拳》，早就將自己的壽命透支到底了。 　　如今茍延殘喘二十年，她已然來到了六十歲。 　　不知為何，楚易的心底忽然冒出來四個大字：大限將至。 　　“太可惜了，當年不知道有多少人等著您和八卦拳家主的對戰呢，恨我沒能早出生二十年！” 　　彭亦正感慨，他猛地一拍自己的大腿，像是想到了什麼，看向旁邊的張蛋蛋，觀察起來他的樣貌。 　　張不滿瞧見他這副賊頭賊腦的樣子，抱著拐杖點了點地麵，冷哼一聲，嚇得彭亦正立馬舉手投降。 　　“前輩，我可沒開口。” 　　“你那眼神看得老身瘮得慌，還不如開口呢。” 　　“我這不也是好奇嘛，嘿嘿。”彭亦正裝傻笑著。 　　張蛋蛋這時候卻是開口了：“我是奶奶撿來的孩子，奶奶對我的好比世界上其他人加起來還要多！” 　　他帶著些天真和倔強，就跟個小孩子一樣，讓人生不起厭惡的心。 　　“我其實也沒怎麼養過孩子，這小家夥從小跟著我長大，性子純善，隻是未曾開智，你們兩位是要去揚州？” 　　“正是！” 　　“也好，老身便舍下臉來請求兩位，不如帶上在下二人，如何？作為報酬，老身也可以指點你們一些修煉上的事情。” 　　“這是晚輩們的榮幸！萬不敢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