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鴇的話就像是投進湖中的石子,瞬間掀起一片波瀾,眾人歡呼起來,紛紛從自己的懷中或麵前的桌上拿起紙筆,開始揮毫。 明玉館的頭牌們和其他青樓的姑娘不太一樣,在正式梳攏前,會先有一段賣藝不賣身的時候。 她們畢竟是明玉館精心培養出來的頭牌,樣貌不凡,又有著一技之長,懂得陪酒和應和,就例如玉弦姑娘擅長彈奏弦樂,玉香姑娘天生帶有體香。 這些頭牌為明玉館吸引來不少出手闊綽的客人,也有更多的機會尋得良人替自己贖身。 也就是說,麵前這六位花魁的候選人,其實都還是完璧之身,尚未破瓜。 他們真要是能贏得“花間詞”比賽,成為她們的入幕之賓,未必不能摘得花苞,共赴巫山。 人群喧鬧,一個黑眼圈嚴重的青年大聲高呼: “我先來,看我的! 纖細玉,削春蔥,兩心長相守,長在香羅翠袖中。 琵琶弦,催秋風,一曲肝腸斷,分明滿甲染猩紅。” “我也來一首! 多情似無情,唯覺樽前笑不成,無奈命歸塵。 蠟燭心惜別,替人垂淚到天明,己身已成灰。” 幾個早就準備好的書生率先完成了自己的詩詞,自信滿滿地念出來,向周圍其他人示威,而後將手中的紙張遞給明玉館的侍女。 老鴇已經去了後臺,和幾位頭牌待在一起,她們鑒賞著被侍女送進來的詩詞,時不時輕笑一番,隨意將紙張甩在地上。 “不是滿腹怨言,便是假意迎合,真是高看他們了,一個都不行。” “妹妹你小點聲,可別被外麵的男人們聽見了,他們最討厭別人說他們不行。” “哈哈哈,玉素,快讓我親親你的小嘴,怎麼能說出這麼紮心的話。” 幾個姑娘相互調戲著,嬉笑起來,打鬧之間盡顯妖嬈身姿,不小心被扯下的衣領露出白嫩香肩。 老鴇拍了拍手,示意她們停下來,無奈地說道: “算了,我再出去瞧瞧,看有沒有能寫出新意的,實在沒有的話,就隻能宣布今年的花魁歸屬了。” 眾女安靜下來,點點頭,目送老鴇走出去,自己眼底卻悄悄浮現上一絲期待和緊張。 玉問靜靜地站在角落裡,柔軟纖細的手拿起錦繡的帕子擦拭自己的長劍,似乎並沒有察覺到屋子裡逐漸燃起的情緒。 她的腦海當中緩緩浮現一張麵容,赫然是楚易的模樣! 外麵,楚易還不知道後臺發生了什麼事,他饒有興趣地看著身邊的彭亦正創作,盡量不讓自己笑出來。 彭亦正抓筆的姿勢很怪,他寫的詩詞也很怪,至少超出了楚易的接受範圍,他終於憋不住了。 “噗,哈哈哈哈!笑死我了。 一個姑娘真漂亮,兩隻眼睛水汪汪。 三餐飯後想得很,四季輪回不能忘。 亦正兄,你的詩詞才賦和你下棋的本領一樣,實在是令我大開眼界啊!” 聽見身旁楚易的嘲笑,彭亦正少有地未進行反駁,而是順著他的話往下講: “怎麼樣,確實不得了吧,這可不是一般人能夠寫出來的。” 他緩緩放下自己的筆,雖然那字歪七扭八,比鬼畫符還要讓人難以捉摸,可彭亦正依舊滿意地點點頭。 楚易見自己的言語攻擊就像是一拳頭打在了棉花上,不由得收起笑容,隻保留眼底的一絲笑意。 看著旁邊的侍女滿臉難以形容的表情帶著彭亦正的詩詞離開,他忽然想起自己和彭亦正的賭約,心頭一動。 快速拿起麵前的毛筆,楚易揮手便是在白紙上書寫,絞盡腦汁從前世的詩詞當中找出來一首謄抄上去。 練了許多年的書法,在此刻倒也沒有給他拖後腿,加上有真氣協助身體協調,楚易入木三分。 “不是愛風塵,似被前緣誤。 花落花開自有時,總賴東君主。 去也終須去,住也如何住? 若得山花插滿頭,莫問奴歸處。” 楚易寫得很快,刷刷便將抄來的詩詞寫好,而後在署名的位置大大方方地寫上彭亦正三個大字。 偷偷瞥了眼身邊的彭亦正,他還沒有反應過來,正盯著周圍其他人仔細觀察,不曾想到身邊的楚易居然也趁機寫了一首詩。 畢竟楚易方才對於花魁投票並沒有興趣的樣子。 楚易將麵前的紙張折好,然後遞給身邊的侍女,侍女收了幾份新的詩詞,加快腳步往後臺送去。 “你在看什麼?莫非看到了你認識的人?” 楚易湊到彭亦正的身邊,順著他的視線往三樓的包廂看去,那裡坐滿了人,隻是不知道是哪些勢力。 “我認識他們,他們未必認識我。 三樓天字一號包廂坐的是太湖劍派的人,找書苑 www.zhaoshuyuan.com ‘湖心亭’胡停和‘岸邊野龍’安賀喜,他們兩個都是老牌先天境界的高手。 地字一號包廂坐的是蘇州慕容家的少主,‘千變萬化劍’慕容空,他向來風流,是明玉館的常客。 玄字一號包廂坐的是姑蘇水莊的三爺,‘青鋼手’蘇揚帆,鍛造宗師,曾鍛造出十大名劍之一——一夜星。” 楚易聽著,這些都是江湖上有名的高手,太湖劍派的弟子他早就遇到過,還偷學到了《太湖劍法》,姑蘇水莊的二爺蘇破浪他也遇到過。 隻是沒想到,這些人竟然也會聚集在此,參加花魁大賽。 “那黃字一號包廂呢?”楚易看向最後一間包廂。 “這就是我好奇的地方了,那裡坐的幾個人我都不認識,但他們都護著最中間的那個中年男人。” 彭亦正好奇地看著,卻沒能看出對方的身份。 那個包廂裡麵似乎以那個中年男人為尊,身旁坐著的幾人更像是侍衛,將他緊緊包圍在中心。 楚易掃了幾眼,也沒看出對方的來路。 “叮鈴鈴!” 忽然,一陣清脆的鈴鐺聲響起,眾人急忙看去,隻見一個侍女從後臺當中走出來,將手上的一張紙遞給臺上的老鴇。 老鴇滿意地點點頭,放下手中的鈴鐺,緩緩說道: “時辰已經到了,花間詞大賽結束,幸運的是,今年居然有一位客人入了幾位姑娘們的法眼,還請上臺吧,彭亦正。” 彭亦正一愣,錯愕地瞪大了眼睛,指著自己難以置信地問道:“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