隔天一大清早,吳行夜就收到了城裡趙大少爺的來信,說是他們從那徐記酒鋪一別,已有好些時日不見,甚是想念,想著他趙大少爺做東,他們兩兄弟好好喝一頓,敘敘舊。下方附了一個地址和時間,在什麼金嶽樓,時間是今天晚間時候。 這趙大少爺本想著那時自己帶著人,護著自己那關係不錯的遠房表姐的。結果這左等右等不見那申屠北芒,恰好那時家裡來人,敕令他趕緊滾回本家。來的還是家裡邊最疼愛的妹妹,趙大少爺知道事情的嚴重性,頂著壓力再等一日,還是不見那雜碎,隻能匆匆回去領罰了。因此沒來得及和一見如故的吳兄弟道個別,喝一頓酒。對此他視為遺憾,如今舊瓶裝新酒,就等吳兄弟啦! 當然這趙大少爺回到家後,就知道了申屠北芒被好漢武大山宰了的事,一時間連道蒼天有眼。一聲疾呼不免被家裡人聽到,拿了家法就要清理門戶。幸好有著吳兄弟教給自己的巴掌大法,趁自己老娘還沒有反應過來,自己先給了自己兩個大嘴瓜子,這才逃過一劫。 後來金縷拖人給自己傳了一封信,說了些感謝的話,接著就說要去一個地方,路途遙遠,不日起程,不必來送。趙大少爺也很疑惑,想著吳兄弟該會知道些內情。這不,剛被解除了禁足令,趙大少爺就定了金嶽樓最好的房間,今天誓要不醉不歸! …… 吳行夜看著眼前的少女,心中不免驚訝。 雖然自己沒起什麼壞心思,但窈窕淑女,君子好逑,這是古來有之的。自己不過隔樓望月,一飽眼福,不算對不起那位老先生,老先生的墻角還是完好無損的。 想著自己是護著這位小姑娘去文祠點柱香,隨便再去喝頓酒,可不能把小姑娘護到自己懷裡去。自己作為這十裡八鄉有名的正人君子,一定要做好表率。 “我好看吧?”少女睜著大眼睛,小手背後,微低著身子,對坐在那張行醫時用的桌子後麵的正人君子問道。 “恩……這小姑娘心思不單純啊……”吳行夜心中暗道,自己這正人君子怕是不好當。 為著把正人君子這個名頭坐實,吳行夜選擇裝傻充愣,閉口不言。 所以結果就是,從相見,到準備進城,兩人竟神奇的沒有過交談。除了那句“我好看吧?” …… 因為是進城,往北上要走差不多百餘裡路,所以老先生給他們叫了輛馬車。 馬車悠悠地走,嘎吱嘎吱地響。馬車內,兩人對坐。 馬夫是個戴草帽的瘦高老人,也不趕馬。吳行夜心想,車走不快,想是傍晚進城,陪小姑娘上完香剛好去喝頓酒。 歐陽冶子看吳行夜一路上不說話也不看自己,心裡罵他真是個大木頭,眼睛一轉,有了注意。 “吳行夜。”歐陽冶子開口道。 “……這倒新鮮,很少有人敢直呼本公子名諱。一般有人見我如此風姿,不是公子少爺,那也得是哥弟兄。小小姑娘,不懂禮數!”吳行夜心道。 “噯。”吳行夜從思索中拔身,對著小姑娘道。 “你不是大夫嗎,給我也看看唄。”說著歐陽冶子伸出了自己的皓腕,小小一條手臂,白的晃眼。 吳行夜看著這凝脂玉般的手臂,認為薄紗之物很是影響其美觀,大可不必!果斷伸大手握住了她的皓腕。 姑娘受了一驚,電似的收回了手,臉上表情驚疑不定。 吳行夜看著她的模樣,蔑笑道:“小姑娘。” 此番過後,一路上歐陽冶子像是受著什麼沉重打擊一般,小臉痛苦,眼睛也不如方才靈動。 路程行至一半,她低眸問道:“你對其她女子也這般嗎?” 吳行夜心中不忍,想著自己這正人君子真是難做,自己明明是為著保護老先生的墻角……但還是開口道:“把手拿來。” 小姑娘聽著這話頓時鬥大的淚珠在眼眶裡打轉,仿佛下一秒就要掉下來。她乾脆眼睛一閉,不去看他,隻有兩道新增的淚痕清晰可見。閉眼間,她隻感覺他慢慢地靠近,接著拉起了自己的手。 “睜眼。” 她應聲睜眼。 她隻看到他把自己的手撫上了他的臉龐,眼神乾凈清澈,他看著她道:“你看,你現在也輕薄了我,剛踏雪的小姑娘,我們扯平了。” 姑娘像是得到了某種釋放似的,頓時破涕為笑。 吳行夜看著她也笑得燦爛,接著他拿出那塊薄紗道:“剛才把脈時沒用上,現在用上了。”說著輕輕為她把眼角的淚花拭去。 …… 馬車內,兩人對坐。 經過方才的事,兩人之間都有些異樣的情緒。 “爺爺說你沒有修為,找書苑 www.zhaoshuyuan.com 他看走眼了,你不簡單。能告訴我你是誰嗎?”歐陽冶子看著他道。 “正人君子……”吳行夜道。 歐陽冶子:“……” “我好看嗎?” 這回吳行夜沒有裝傻充愣,輕輕地點了下頭。 “還算誠實,我放過你啦!” …… 路程是遙遠的,時間是漫長的,這是兩人的感覺。 “你就不能告訴我你是誰嗎?” “小姑娘知道太多,對你沒好處。” “哼……裝高人姿態。” “我用裝嗎?”說著把腰桿挺直,不過這高人確實高,一挺直腰桿卻是頭碰著了低矮的車廂頂,添了個大栗鑿。 姑娘被逗笑,車廂裡的氣氛頓時明朗起來。 兩人還是不說話,但是卻仿佛說了許多話一般。 姑娘無事可做,就睜著個大眼睛看著吳行夜,也不怎麼眨,眼神明顯有些癡。 吳行夜不看她,雙臂環胸,閉目養神了起來。偶然睜眼間,發現她還在看他,他就當無事發生,重新把眼睛閉上。 “這車廂為什麼這麼小啊?” “我特意挑的。” 吳行夜這回又一次的無法可想了,隻能嗚呼我輩危矣。 而此時姑娘已經用她的秀腳踢起了吳行夜的腳背。吳行夜身量大,這逼仄的車廂竟是無容身之處,盤腿坐著移動也不便,於是就隻能風雨不動安如山,任姑娘放肆。 “小姑娘多大了?” “二八年華,剛好到了婚嫁的年紀。” 吳行夜:此誠危急存亡之秋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