趙山河匆忙回到宗門大庫,發現自己留在門口的暗記被人動過。 有人進了庫房! 護山大陣沒有警訊傳來,應該不是外敵入侵。 趙山河祭出斬邪劍,悄悄潛入。 他本是大庫奉行,熟門熟路,沒前進幾步,就聽到庫房內傳出大師兄和二師姐的談話。 “半月以來,我沿著進山路線暗中搜索數遍,確定敵人不在念雲派範圍內。山河身上最致命的暗器貫穿傷口,應該是外界修士下的毒手,而且受傷時間略早於師父仙逝,不像有意加害新任掌門,可能我們多慮了。” “我這邊也沒發現有用的線索。師弟五臟六腑的的震傷,是近距離遭遇爆炸所致,這兩個孩子身上殘留有硝煙味兒。我推測爆炸發生時,他拚命用身體護下了兩個嬰兒,山河小可愛還是太心善啊。” “咳咳,以後山河師弟就是掌門了,師妹你要注意稱呼。” “嗬,掌門怎麼啦,小時候沒少打他屁股。趁他還沒正式接任,醒了之後先罵一頓再說。為了救兩個不相乾的小崽子,差點把命搭上,逞什麼英雄!” 趙佩一嘮叨起來就沒完沒了:“救人倒是救到底啊,把孩子就這樣扔庫房之中,還布個狗屁隔音法陣,餓哭一整天外麵都聽不到。要不是咱們當日在門口發現血跡進來查看,孩子小命早就沒了。” “山河不是粗枝大葉的人,如此小心必有原因。或許是孩子身世隱秘,或許是仇家來頭大,總之這件事絕不能跟任何人提起。你辛苦點,繼續在大庫內照看著孩子,不要將他們帶到外麵,我去偏殿看看師弟醒了沒有。” “哼,你就護著他吧。” 趙佩不再理會,專心給幼兒喂靈粥。 兩人不愧是念雲派新生代中的佼佼者,幾句話就將趙山河的遭遇推測得八九不離十。 二師姐趙佩,土木水三靈根,練氣六層修為,她麵冷心熱,是師兄弟中大姐頭般的存在。 師父新收進門的小徒弟,都受過她的照顧,也挨過她的罵,對她又敬又怕。 恰逢老掌門去世的敏感時期,指定的接班人又被人加害昏迷不醒,兩件事時間上太過巧合,很容易讓人浮想聯翩。 趙普和趙佩身為師兄師姐,當前門派的主心骨,自然不能放鬆警惕。 他們擔心有幕後黑手趁亂針對念雲派,給趙山河療傷之後,在山門裡裡外外暗中探查了一遍,沒有任何異常。 倒是在大庫門口發現了趙山河歸山時留下的血跡,循著血跡進來,看到兩個可憐的的嬰兒。 趙山河先一步退到秘庫外,不一會,師兄趙普從裡麵出來。 大師兄趙普,三十三歲,金火雙本命,練氣七層修為。 看到完好無損站在門口的趙山河,趙普心中放不下的擔憂終於落地。 大師兄不是過度熱情的人,他不善於表達,隻微笑著說了句:“師弟身體沒有大礙,師兄很高興。這裡不是說話的地兒,你跟我來。” “多謝師兄關心!”趙山河默默跟在師兄後麵,往老掌門住處方向走去。 師父過世之後,這是兩兄弟初次見麵。 山門發生如此重大的變故,互相都有千言萬語要跟對方吐露。 師兄身為“托孤重臣”,處理師父的身後事,傳達師父的遺命,幫助新掌門順利繼位,商定門派的未來走向...可以說是千頭萬緒。 他三十多年來一心修行,哪裡操辦過這些瑣事,早已身心俱疲。 趙山河外出的離奇遭遇,西風口外的勢力變化,兩個幼兒的身世謎團,以及後續如何安置,也需要請教征詢師兄的意見。 兩人都默契地沒有提就近到大庫內交談,這和是否信任裡麵的趙佩無關。 有時候,保密其實是一種保護。太過兇險的事,最好不要牽扯親近的人進來。 師兄領著趙山河,一前一後進入師父的住處。 小屋被打掃過,但布局未改。 師父生前過得很樸素,房間內布置簡潔,隻有竹床,木桌,蒲團各一。 屋內木桌之上,放著一盞凡俗人家常見的油燈。 修士普遍喜歡光源更穩定的發光螢石,不知為何,師父偏愛凡俗的油燈。 興許是上了年紀之後,更貪戀人間的煙火氣。 師兄抬手,指尖撚出火舌點亮油燈燈芯。 燭光搖曳中,師兄弟二人在桌邊一左一右相對而坐。 木桌中央,放置著師父的飛星命隱羅盤。 飛星命隱羅盤是師父為推演命理購買的二階上品法器,足足花費了一百枚三階靈石,比同階法器中公認最貴的飛劍都高上一籌,原因主要在於“命隱”二字。 命隱屬性有不在算中的作用,能在一定程度上隔絕天道,短暫性地欺天罔地,減輕占卜者妄窺天機帶來的天道反噬。 羅盤、算籌、龜甲、蓍草等推衍法器若帶有命隱屬性,立即身價倍增,成為每個走命理一途的修士夢寐以求的神器。 人算不如天算,天道都能削弱,躲避預言、回溯之類的探查法術更是不在話下。 命隱符或者命隱法器,是殺人越貨隱匿行蹤的絕佳選擇。 “師父仙逝前,將掌門之位傳給你,你不醒來,很多大事難以決斷。” 提起師父,趙普臉上仍有難以掩飾的哀痛。 言罷,他取出一麵青玉令牌,一枚銅製玄武紐印,放到桌麵,緩緩推向趙山河一側。 趙山河伸手止住,將掌門令牌和守備印章停在兩人中央位置:“我誌不在此,而且出身資歷修為皆難以服眾,不願接受掌門之位。” 他繼續開誠布公道:“這是我的肺腑之言。找書苑 www.zhaoshuyuan.com 咱們兄弟之間,沒必要上演凡俗戲文裡‘三辭三讓’的戲碼。” 離開赤雲舊地,追求大道長生,這才是正途。 趙山河認真考慮過繼位的問題,所以一張口就開宗明義。 “嗯,我當然相信這是你的真實想法。” 對師弟的回答,趙普好像一點也不意外。 他點點頭,接著道:“眾師兄弟之中,數你天賦最高,心性最好。若是在大宗門,資源充足,二十出頭,早該練氣圓滿了,築基都有可能。不會像現在,還在練氣中期打轉。” “師兄謬贊,各有各的緣法罷了。所謂雞頭鳳尾,大宗門內,天才如過江之鯽,未必會有你我的出頭之日。”趙山河謙遜道。 趙普道:“師父私下常跟我講,他救你一命,也誤你十年道途。你是單本命天才,這麼多年都沒能給你找來合用的同參,他嘴上不提,心裡一直邁不過這道坎。臨終前,師父還在念叨,將來你去南疆赤雲宗時,務必要在雲海城內發出懸賞,找到本命伴獸。” 趙山河對師父自是毫無怨言,反駁道:“若不是師父,山河早已曝屍荒野,談何道途?我本命之物本就難尋,怪不到師父頭上。樹挪死,人挪活。需要外出尋找同參,這也是我不願接任掌門的原因之一。” “海闊憑魚躍,師弟非池中之物,想要離開門派,本無可厚非。不過......”師兄話鋒一轉: “你想回家嗎?” “什麼意思?” 趙山河心中大驚,有種渾身上下被人看穿的感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