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個修士抬頭看了眼金座上的招牌: “老耿,這次搞的玩意兒有點實用,不像你的風格啊。不過你來錯了地方,這鬼市裡都是冒險者,蠻荒冒險組隊不在人多,三五個知根知底的好手足矣。就算出發時人多,途中難免減員,上哪湊夠十二個人?” 一旁有人認同地點點頭,一本正經地分析了起來: “對啊,冒險者都是一群臨時集結的烏合之眾,怎麼可能操練這麼久。一個月時間,都夠我進出蠻荒兩趟了。” 有個修士陰邪地笑道: “嘿嘿,真有了危險,腳底抹油才是正理,誰組陣堅守誰傻叉。” 趙山河對這個戰陣有點興趣,很想見識見識老耿是誰,於是費力擠到人群內側,然後他就呆住了。 身處眾人包圍之中,在金座下麵擺攤的,是一個發型略顯淩亂的可愛姑娘。 姑娘骨架偏大,胳膊略粗,但身形整體還算勻稱,稱不上胖。 她身穿乾練的藍色粗布工匠衣服,頭發不知多久沒打理了,亂蓬蓬的,隨意地紮在腦後。 一縷劉海不羈地偏垂在額前,遮住半邊臉頰。 小姑娘在專注地侍弄懷裡的一隻尖喙怪鳥,將鐵藜果喂給它吃,毫不理睬周圍人的質疑。 怎麼感覺不太靠譜啊。 趙山河心裡沒底,略帶猶豫地問道: “請問,這個戰陣是練氣期修士就能用嗎?能有多大效果?賣多少靈石?” 來生意了? 剛才對質疑聲置若罔聞的女孩抬起了頭,熱情回答道:“是的,練氣期就能用,能將戰力增長三成,全力防守分攤傷害,可抵抗築基修士功擊,隻需要四枚三階靈石哦。” 旁邊有個渾身濕淋淋的修士拉住趙山河,苦口婆心地勸道: “你千萬別被這丫頭片子給騙了,我上次信了她的鬼話,從這裡買了一顆蘊水珠,說是可以高效滅火。今天下午在家不小心打翻丹爐失火了,想起用這玩意兒滅火。剛開始催動,蘊水珠直接炸裂,裡麵的水噴湧而出,把我洞府全淹了,我潛水出來的。” 聽到有人攪和自己生意,小丫頭登時就不樂意了。 她把怪鳥塞進籠子裡,站起身來,雙手掐腰,胸脯一挺,頗有氣勢地反駁道: “甭扯這些沒用的,你就跟老娘說,火滅了沒有?” “我洞府現在還泡在水裡,你問我火滅了沒有?” 旁邊看客們紛紛聲援,指責老耿,她的老底兒也被人抖了出來。 曾經有人買了她聲稱能夠瞬移十丈的位移符篆,在宗門大比時使出來,不可思議地突破擂臺三階防護法陣的光壁,整個人飛出邊界外,直接被判負。 那人本來是前途無量的內門弟子,因飛出擂臺被視為怯戰,遭人恥笑不說,還被安了個“破壁者”的綽號。後來未婚妻當眾退婚,從此消沉度日。 還有人買了她宣稱可以隱身的法袍,遇敵使用時,身上突然白光大熾。九死一生逃回來找她算賬,她還振振有詞,說什麼絕對的光明就是絕對的黑暗,把敵人的眼睛閃瞎也算隱形。 那人本是盜賊行業的翹楚,當天夜裡,半座城都看到一個光芒萬丈的蠢賊,被守衛敲鑼打鼓追了幾十裡。此次之後,徹底淪為業內笑柄,金盆洗手退出江湖。 鑒於老耿劣跡斑斑太不靠譜,趙山河也熄了購買戰陣的念頭,轉身想要離開。 看到趙山河打了退堂鼓,女孩趕緊解釋道:“這套戰陣不是我自己設計的,自有傳承。我是最近手頭緊,才拿來換錢,隻要四枚三階靈石,已經是最低價了,不信你自己看。” 她將一本操練之法和十二麵杏黃小旗塞給趙山河。 趙山河認真察看一番,確實是正經八百的戰陣,不是編造的,而且對如今的念雲派有大用,就將信將疑地付給老耿四枚三階靈石。 小姑娘接過靈石,笑靨如花,感激道: “嘻嘻,多謝你的信任。我叫耿芊芊,住在雲海城桐花巷,有需要隨時可以來找我。” 老耿取出其中一枚三階靈石,扔給洞府被淹的修士當做補償,提著鳥籠蹦蹦跳跳離開了鬼市。 趙山河在鬼市繼續遊蕩,購買各類漏價的低階物品,心滿意足後才離開。 每天晚上,趙山河和趙田田的交流還在繼續。 連那隻黑虎蜂都暫時寄存在趙山河房間內,不用再受來回奔波之苦。 趙田田是趙山河遇到靈植一道境界最高,最有權威之人,純粹的理工思維。 她不諳世事,腦子裡隻有技術,對配種、繁殖、性器諸如此類的詞匯毫不避諱,讓趙山河想起研究生實驗室那段充實的日子。 這裡沒有金丹老祖與練氣螻蟻,沒有天之驕女與破落戶,有的隻是兩個求知若渴的逐道者。 在知識的殿堂裡,世俗的王冠一文不值。 每晚的交流熱烈又克製,兩人默契地將討論的範圍僅限於培育靈植、靈獸的經驗。找書苑 www.zhaoshuyuan.com 他沒有借機向趙家嫡女訴說自己和念雲趙氏如今麵臨的糟糕困境,進而尋求幫助。 她同樣沒有直接向趙山河索要套種方法,以及金線劍麻的炮製密術。 或許這就是所謂君子之交吧。 互相尊重,保持體麵。 日子就這樣不緊不慢地過著,也還不賴。 一日,趙樂再次找上門來。 趙山河喜出望外,還以為懸賞噬空鱷的事又有了消息。 不料趙樂第一句話就是:“兄弟,我給你帶來一樁好生意。” 趙山河頓時興致全無:“我不做生意。” “先別急著拒絕嘛。你知道我是做什麼的,樓子裡有時會有那種風險低,報酬高的懸賞。肥水不流外人田,我們一般都自己私下找人接了,如今剛好有一樁這樣的差事。” 低風險,高收益。按照兩世經驗,這種好事一般不會輪到自己,更不會自己找上門。 趙山河回絕道:“我境界低微,手底功夫稀鬆平常,而且沒有廝殺經驗,接不了探險任務,你找我算是找錯人了。” 趙樂趕忙解釋道:“你誤會啦,不是探險,不需要廝殺,是鬥鳥!” “我沒玩過這個,也不感興趣” 這段時間趙山河白天修大道,晚上做陪聊,實在是抽不出空來,拒絕得比小浣熊都乾脆。 趙樂有點著急道:“別這樣啊老弟,實話跟你說了罷,發懸賞的是我一房遠親,某支趙氏的貴女。我受過人家的恩惠,沒法拒絕,你權當幫哥哥我這個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