趙玄極抬手,呼喊聲瞬間止住,他看向兩側: “你們意下如何?” 楚中鶴第一個站出來:“我願意和趙山河生死決鬥。” “噓——” 臺下冒險者噓聲、口哨聲一片。 趙玄極旁邊名為“阿錚”的年輕人閃身到楚中鶴麵前,不由分說就是一耳光: “決鬥規矩都不懂。你一個築基有臉以大欺小?我們老祖是那種不講道理的人嗎?” 楚中鶴不敢躲避,甚至不敢調動靈力抵抗,嘴角被打出鮮血。 此時,趙玄極又開口了: “這樣,公平起見,你們兩邊,各出一人。” 他看向趙山河: “你這邊就一個,沒得選,自己上場吧” 然後又看向楚中鶴三人: “你們這邊誰上場呢?” 楚中鶴是築基修為,就剩楚豹和趙沐陽。 趙沐陽年紀尚小,修為連趙山河都不如,能代替上場的自然隻有楚豹。 楚豹和楚中鶴交換了一個眼神,得到授意後出列跪下: “稟老祖,我也是練氣期,我來和他決鬥。” 趙玄極看看楚豹,點了點頭表示認可,又轉頭望向趙山河: “他練氣後期,你境界吃虧,時間由你選吧。” 從走進趙玄極帳篷那一刻起,一切就朝著失控的方向狂飆。 此時趙山河再看不出來趙玄極有意整他們,兩輩子就算白活了。 趙玄極和師父的關係,似乎並不像師父說的那麼好。 人都是會變的,上百年不見,再好的感情也會變淡吧? 更別說後來兩人身份懸殊,一個道途斷絕,一個風光無限。 如今更是一個魂歸九天,一個如日中天。 人死如燈滅,少時好友最後的一點情分,也隨著師父的離世煙消雲散了。 還能指望什麼呢? 這一戰似乎不可避免。 “我能不選嗎?”趙山河秒慫。 “你看你,答非所問。不想選日期,是要現在決鬥?” “那就後天晚上吧,正月十五,上元節。” 趙山河被逼到死胡同,退無可退,隻能先定下一個日子。 “好小子,還算有幾分膽識,我很看好你。決鬥地點就定在赤雲道宮演武場,當年內門大比,宗澤就是在這個演武場,連挑十七位同階,一舉奪得魁首,贏下赤雲宗百年一遇天才的名頭。現在回想起來,我還忍不住......嫉妒啊!如此天才,百年來果真沒有見過第二個。後天晚上,我親自到場給你們做中人。誰獲勝,我就推舉誰做守備,可別讓你師父的在天之靈失望。” 事情決定好,趙玄極不再理會兩邊,對著臺下的數千修士說道: “大家都聽到了嗎?這幾個月,辛苦你們了,我替雲海城所有仙凡感謝你們的付出。正月十五,逛完上元節燈會,別忘了我還給大家準備了一出好戲。所有人的靈石賞賜,在原有基礎上,再提高兩成。我可是聽說,雲海城的賭坊和勾欄,都歇業等你們幾個月了。” “哈哈哈哈!” “老祖威武!” “老祖大氣!” ...... 深夜,城外大營。 熬夜處理完修士獎賞事務,趙玄極揉揉太陽穴,回到書房之中休息。 書房是趙玄極的私人領域。 即便是身處戰場,最危急的時刻,他也永遠在帥帳隔壁保留一個帳篷作為書房。 而一旦進入書房,除了元嬰老祖秦無咎,任何人都不得打擾。 這是大軍中的鐵律。 就在今夜,鐵律被打破了。 目光陰鷙的瘦高老者旁若無人地穿過大營,徑直走向主帥書房。 一路上,無人敢攔。 名為阿錚的親兵猶豫再三,被老者一個目光嚇退,同樣沒有出手阻擋。 推開房門,老者看向正閉目打坐的趙玄極,厲聲質問道: “趙玄極!你是什麼意思?” 趙玄極不起身也不懼怕,眼皮都不抬,無視來者平靜道:“沒什麼意思。” “你明知趙宗澤是我秦家的心腹大患,當年費了好大勁才把他廢掉。如今他的徒弟和兒子來南疆,直接悄無聲息殺了便是,你居然打算讓他們他繼任守備,還鬧得沸沸揚揚,你是何居心?” “這可真是欲加之罪,我讓他們繼任守備了嗎?我隻是給了他們一個狗咬狗的機會而已。” 來人惡狠狠道:“當初你和趙宗澤情深義厚,別是存了提攜後輩的念頭吧?開弓沒有回頭箭,不要忘了,當年的事,你也有份。” “嗬”,趙玄極嗤笑一聲,道:“我當然沒忘,不止我沒忘,我知道秦績你也沒忘,那些暗地裡慫恿你來試探我的廢物們都沒忘。一群成名已久的築基修士,一個接一個被剛築基的毛頭小子打得道心破碎,可真是慘啊,難怪過了這麼多年都放不下。” “趙玄極!” 秦績氣急敗壞道:“你不過是我秦家豢養的一條狗!” “你錯了,我是無咎老祖的狗,不是你秦家的。知道為什麼老祖更重用我,讓我做庶務掌門嗎?因為你太不沉穩,因為你太不成器,哪怕你能忍到明早再來,也能讓人高看你一眼。” “哼,最好別讓我抓住你的把柄!” 秦績怒不可遏,氣急敗壞地離開。 秦績走後,親兵阿錚進帳,跪到地上。 “師父,錚兒錯了。” 趙玄極依舊閉目,言語裡沒有感情:“這裡是軍營,沒有師徒。” 阿錚起身,重新跪地。 “趙帥,親兵秦錚前來領罰。” “何罪?” “守衛不嚴,放外人進營,置主帥於險境。” “如何罰?” “依律,斬!” 趙玄極睜開眼,抽出軍功簿,翻到記錄秦錚戰功的那頁,摔到他膝蓋前。 “念!” 秦錚撿起軍功簿,一字一句念到:“冬月初七,親兵秦錚斬築基境兇獸三隻,找書苑 www.zhaoshuyuan.com 初九,斬兇獸五隻,冬月二十一,斬逃兵五名......,臘月初五,帶隊搗毀兇獸巢穴三個,披傷八處。臘月十八,孤身剿滅魔修據點一個,傷二十餘處,戰至靈力枯竭......” 趙玄極輕輕屈指一彈,軍功簿上,記錄秦錚戰功的那幾頁化作飛灰,世上再無秦錚的功勞。 “功過相抵,免死,杖一百。” “謝主帥開恩!” 秦錚再次叩首,卸下護甲,隻穿單衣,走到戒律營,自領一百軍杖。 黑夜之中,除了軍杖擊打皮肉的聲音,整個大營針落可聞。 一百軍杖過後,秦錚已經無法動彈,在戒律營床上就地修養。 黑暗中,趙玄極走到秦錚床邊,緩緩道: “錚兒,師父沒有怪罪你的意思。我知道,來的若是敵人,哪怕是元嬰老祖,你也會拚死攔在帳前,除了秦績。他是家主,也是你父親。 “可你要記住,你是我趙玄極的徒弟,是最受無咎老祖看重的後輩,和那群廢物不同。將來的秦家不靠他們,要靠你,這也是老祖讓你隨我歷練的原因。 “年輕人心勁兒高,想靠自己出人頭地。我也年輕過,能理解,所以盡力給你製造機會掙取戰功,好讓你早日兌換築基後所需功法。” 趙玄極從腰間取下主帥令牌,彎腰塞進秦錚手心: “今夜因秦績之事,你戰功盡失,但修行不能停滯。兌換功法需要的功績,從我這裡扣吧。” “謝師父!” 這一刻,挨了一百軍杖都緊咬牙關的鐵漢,淚如雨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