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四十二章:看遍眾生即是修行(1 / 1)

撩魔 太卡. 5913 字 2024-03-16

一位老學究在夜裡趕路。   走了幾個時辰,忽然在前麵看到了一個熟悉的人影,追上去一看,不由得大驚失色。   “鴻程兄!你,你,你不是死了嗎?”   “是啊,死了,你還能看到我,可見我們是有交情的。”   老學究性情剛直,也不害怕,便問:“那你現在是要做什麼?”   鬼兄答:“現如今我在陰間當差,到南村去勾人,恰好與你同路。”   於是兩人一起走,到了南村一間破房子前,鬼兄說:“這是私塾先生的家。”   老學究詫異:“你怎麼知道?這就是鬼神之能?”   鬼兄笑道:“鬼無非就是沒有了軀體的人,但沒有了軀體束縛,若是能保住靈魂不散,那麼靈智卻強一點。一般人在白天都忙於生計,以致掩沒了本來性靈。隻有到了睡著時,什麼也不想,性靈才清朗明沏,所讀過的書,字字都在心中射出光芒,透過人的全身竅孔照射出來。那樣子縹縹緲緲,色彩繽紛,燦爛如錦銹。”   老學究生平第一次聽到這話,問道:“你可見過那種人物?”   鬼兄笑道:“學問高深的人,所發出的光芒直沖雲霄,與星星、月亮爭輝。不如他們的,光芒有幾丈高,或者幾尺高,依次遞減。最次的人也有一點微弱的光,像一盞小油燈,能照見門窗。這種光芒人看不到,隻有鬼能看見。這間破屋上,光芒高達七八尺,因此知道是私塾先生的家。”   老學究問:“我讀了一輩子書,睡著時光芒有多高?”   鬼兄笑了笑:“這,還是不便說了。”   老學究說道:“我為人坦坦蕩蕩,你說吧。”   鬼兄欲言又止,沉吟了好久才說:“昨天到你的私塾去,你正在午睡。我看見你胸中有一部高頭講章、五六百篇墨卷、七八十篇經文、三四十篇策略,字字都化成黑煙,籠罩在屋頂上。那些學生的朗讀聲,好似密封在濃雲迷霧之中。實在沒看到一絲光芒,我不說假話。”   老學究聽了大怒:“你說我是誤人子弟!”   “是也,要不然你怎麼能遇見我呢。勾魂勾的就是你!”鬼兄手中掏出一把鎖鏈,直接把老學究困住。   老學究氣憤:“我心思坦蕩,怎麼會誤人子弟?”   “學問是學問,人品是人品。你性格剛直,但剛愎自用。”鬼兄抬頭:“別廢話,前麵那誰,怎麼和我搶生意呢?”   隻見前麵不遠處,一個人坐在地上,身邊圍了一男一女兩個人。而坐在地上的人,仔細一看竟然是個鬼。   鬼兄把老學究受到魂幡裡,快步走過去,像是個路人一樣。   靠近了,就聽到坐在地上那個人在講故事。換句話說,應該是講他生前的故事。   此人名叫公孫事平,是一位劍客。   他有一位好友方文撤,是北方鏢局的總鏢頭。近日來天門鏢局越發壯大,方文撤急得不行,再這麼下去,北方鏢局就完蛋了。   最近幾天,兩人常常碰麵,方文撤的心思公孫事平是一清二楚的。方文撤見屋裡沒人,便開門見山道:“對付天門鏢局的計謀,不知你想得怎樣了?”   公孫事平沒有直接回答,而是將方文撤引進了臥室,並從床底下取出一把寶劍。   方文撤俯身看著劍鞘,不屑道:“光看這劍鞘,不像是什麼寶物,方兄有何見教,不妨直言。”   公孫事平笑笑說道:“這劍鞘是我自己配的,確實不值錢,但裡麵的劍卻是無價之寶。”   抽出了寶劍,一道寒光劃過方文撤的眼睛。   “這是天河六極紫陽劍!”公孫事平接著說,“對付天門鏢局就全靠它了。”   方文撤心中一驚,道:“莫非方兄想提此劍血洗天門鏢局?”   公孫事平搖了搖頭,還是淡淡地笑著:“天門鏢局高手眾多,尤其是那個張笛蟬更是身懷絕技,你我絕不可硬來。這事,我自有主張。”   當天,公孫事平趕到天門鏢局,高價委托對方將他珍藏多年的天河六極紫陽劍運往其老家。   天門鏢局的總鏢頭為表誠意,當下決定由鏢局第一高手張笛蟬親自護送,明日申時啟程。   公孫事平疑惑問道:“如此貴重之物,豈可隻由一人護送?”   總鏢頭解釋說,到時候會帶上兩個徒弟一起去的。   “哦,原來如此。”公孫事平心裡有數了。   晚上,公孫事平來到方文撤家中,告知了天門鏢局的安排,並說道:“張笛蟬申時出發,酉時會到南郊。你我在那設伏,殺人奪劍。”   “殺人奪劍?”方文撤吃驚不小,說道:“你的意思是,殺了張笛蟬,天門鏢局將失去第一高手,我們也能奪回天河六極紫陽劍。然後,我們以天河六極紫陽劍丟失為由,向天門鏢局索要巨額賠償,到時,天門鏢局人財兩空,英名掃地,元氣大傷。”   “正是如此。”   方文撤興奮地一拍大腿:“好,好計謀!隻是張笛蟬武功高強,且有兩名徒弟相隨,就憑你我二人能是他們的對手嗎?”   公孫事平陰笑道:“不必與其硬碰硬,我們隻在暗中埋伏,待他們出現,便用亂箭射死他們。”   方文撤還是不放心:“聽說張笛蟬渾身都是絕招,能殺人於無形。方兄真的不怕?”   公孫事平不耐煩道:“有什麼好怕的?我們又不是與他貼身肉搏,先用箭將他射死,我們再現身,我就不信他一個死人還能把我倆殺死。”   方文撤想來想去都覺得公孫事平的計劃無懈可擊,決定依計行事。   第二天,公孫事平估計得沒錯,張笛蟬確實是在酉時趕到南郊的。此時天色已經暗了下來,但還沒到看不清人影的地步,這對公孫事平他們來說,正是下手的好時機。   第三天,公孫事平與方文撤決定先同時把箭瞄準張笛蟬,射死這隻領頭羊,然後再把箭射向兩名徒弟。就這樣,二人屏聲靜息,拉弓以待。張笛蟬果然沒有防備,漸漸走入了他們的射程。   “放箭!”公孫事平輕聲下了命令。   轉瞬間,兩支飛箭直直刺入張笛蟬的胸膛。緊接著,又有兩支箭朝徒弟們射去,由於徒弟已經有了防備,其中一支射向小徒弟的箭,僅僅隻射中大腿,而大徒弟更是毫發未損。   “師哥!”小徒弟催促道,“你沒受傷,快回鏢局報信。”   大徒弟雖不忍離去,但眼下情況危急,為了避免全軍覆沒,他隻能咬牙往回跑,剛一轉身,一支箭擦著他的耳朵飛了過去。他心知不妙,回頭看時,小徒弟的胸前已插了一支箭,倒地不起。   大徒弟更不敢停留,拚盡全力往回跑。方文撤想要追殺,公孫事平一把攔住他道:“不要節外生枝,張笛蟬已死,我們隻管拿劍走人。”   兩人飛快解下了張笛蟬身上的包袱,又將弓箭往草叢裡一扔,便匆匆逃離了現場。可還沒走上百步,方文撤卻突然慘叫一聲,吐血身亡。   公孫事平猛然回頭看去,隻見張笛蟬不知何時已站了起來。公孫事平心中大驚,正要出手,可張笛蟬卻又重新倒下,再也不動彈了。   公孫事平趕緊跑過去,抽出匕首,往張笛蟬身上補了幾刀。這回張笛蟬真的死了,而他的手中還緊緊握著一枚小石子。公孫事平不禁感到一陣後怕,如果讓張笛蟬再多活一口氣,恐怕他也會像方文撤一樣死於非命。   這張笛蟬隨手從路邊撿一顆石子,就能取人性命,果然是有真功夫的高手。隻是眼下,高手已經死了,什麼渾身都是絕招,什麼殺人於無形,難不成你還能變成鬼來殺我?   公孫事平輕蔑地冷笑幾聲,又踢了踢張笛蟬的屍體,這才轉身逃離。一邊逃,一邊還暗自慶幸張笛蟬為他殺了方文撤。   方文撤一死,就沒人知道他是本案主謀,而方文撤的屍體就留在現場,所有人都會覺得是方文撤想殺人劫鏢,最終與張笛蟬同歸於盡,這就等於方文撤替他背了這黑鍋。   如此一來,他既可重新擁有天河六極紫陽劍,又可逍遙法外,還能以天河六極紫陽劍丟失之名,向天門鏢局索要巨額賠償,這真可謂是“一石三鳥”啊。公孫事平沒有回城,而是決定先去鄰縣避避風頭。   另一邊,張笛蟬的大徒弟已帶著天門鏢局的人馬趕到現場,總鏢頭長嘆一聲,黯然流淚道:“人死了,鏢沒了,天門鏢局大難臨頭啊!”   話音剛落,大徒弟卻若有所悟道:“鏢頭,師傅身邊的劍好像不是他平日所佩啊。”   “是嗎?”總鏢頭拾起了劍,開始打量起來,卻未發現有何異樣,便問大徒弟道,“這劍哪裡不對了?明明是笛蟬平日所佩啊。”   大徒弟直言道:“劍鞘顯然是師傅的,但您看劍柄,師傅的劍要比這短很多。”   總鏢頭這才恍然大悟地抽出劍來,隻見那劍身近劍柄處,分明用篆書刻著“天河六極紫陽”六字。   “天河六極紫陽劍?”總鏢頭驚得目瞪口呆:“原來天河六極紫陽劍就握在笛蟬手上,沒有裝在包袱裡。那麼他平日所佩之劍裝在包袱裡了。笛蟬真是藝高人膽大啊。”   到了這時候,故事被打斷了。   一旁聽著的顧尊問道:“你是如何知道這些的?”   鬼兄嗤笑道:“人死之後可以遊蕩,自然就知道。咦,你這鬼不就是公孫事平?你不是跑了嗎,怎麼死的這麼快?”   那鬼哀嘆:“我一路疾行,連夜趕到鄰縣,找了間客棧投宿。回到房中將門窗關嚴,找書苑 www.zhaoshuyuan.com 挑亮了燈火,便打算解開張笛蟬的包袱,好好看看他的天河六極紫陽劍。當我解開包袱打開木盒,熟悉的劍鞘映入眼簾時,就感覺到不對勁了。因為我發現,眼前這把劍的劍柄,不像是天河六極紫陽劍。”   “當時我感到渾身發涼,酒也醒了大半。一口氣拔出劍來結果這把劍的劍身隻有三寸長,確切地說,這不是劍,而是一把匕首。我望著空空如也的劍鞘不知所措。正當這時一條黑色的小蛇卻突然從劍鞘裡躍出,一口咬在了我的脖子上。”   “很快我便感到胸悶與心痛,視線開始模糊,呼吸變得急促。我怎麼也沒想到,已經死了的張笛蟬,還能要我的命。”   故事講完,鬼差抽出鎖鏈:“那你就跟我走吧。”   然而下一刻,公孫事平的魂魄就化為飛灰,消失不見了。   鬼差大怒,看向一旁的顧尊:“是你搞的鬼,竟然跟我搶生意。”   顧尊笑了:“你能成為鬼差,想必也是有執念吧。”   不知道為什麼,鬼差感覺到心一涼:“你,不怕我鎖了你嗎?”   顧尊哈哈大笑:“那就看看誰更厲害吧。”   下一刻鬼差就感覺渾身上下都不能動了,連帶著已經被塵封的前世記憶也被翻閱而出。   一旁漂亮的女孩拍拍手:“好耶,又有生前執念的故事可以看了。顧尊,跟著你果然有意思!”   顧尊義正言辭的說道:“我這是在修行。”   “別人修行都歷盡千辛,你卻隻需要看遍眾生,真是得了便宜還賣乖。”   “哈哈哈,倒也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