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顧寧夜,你說接下來會發生什麼?” 顧尊聞言笑道:“不清楚,隻不過那徐家怕是要雞犬不寧了。” 虎牙琢磨了前因後果,問道:“你怎麼知道的這些前因後果?而且怎麼就那麼巧,這事情方正升被瞞了這麼久,遇見你就恰好被戳穿呢?這事能說嗎?要是涉及你隱秘,我就不問了。” 顧尊淺笑:“世人皆有悲歡離合,我不過是撩動心魔。” 虎牙聞言喜笑顏開:“有趣,世人的道千千萬萬,唯有你的有趣。不對,撩動心魔,這不是天外心魔的做派嗎?你不會是被人奪舍了吧?” “你腦洞真夠大的。”顧尊無奈道。 “腦洞?什麼意思?嶺南沒有這詞,是朔州方言?”虎牙一臉呆萌。 “我不是朔州人,我的家......在遠方,這是我的家鄉話。反正意思就是說你想得多。”顧尊問道:“這第一恨有了,還有第二恨,你想不想看看?” “當然想,這可太有意思了,比畫本還有意思。繼續,繼續!”虎牙興沖沖。 顧尊感應著心花之力,心魔天功此時也為其助力,很快就感應到了另一股驚天的恨意。甚至比起方正升的還恐怖。 “有了,跟我走!” 兩人化作流光消逝。 另一邊,方正升心灰意冷沒有回府,而是前往另一座宅院拜訪。 此宅名為公主府,住在這裡的是當朝太康公主,而駙馬則是當朝吏部尚書司徒文康。 方正升是去年的狀元,而這司徒文康則是前幾年的狀元。在官場上自然是屬於一個派係的。 司徒文康的命運更加坎坷,寒窗苦讀十載,離家兩年進京趕考,終於金榜題名,高中狀元。 此人不僅學問了得,更是十分專情。這其中還有一些坎坷,當年司徒文康獲得狀元之後,被皇帝看中。數日後丞相親自來拜訪,開門見山地告訴司徒文康,他是來做媒的。 皇帝有一女,是當今的太康公主。皇室見他才貌雙全,公主也有心屬意,所以皇帝這才讓丞相來做媒。 司徒文康大吃一驚:“恩相,公主垂簾是我的幸運,但我卻無福消受。實在是我進京前家中已有妻子,雖然還沒有孩子,但既有家室,不敢再耽誤公主。” 丞相點頭說:“公主的意思是,既然還沒有孩子,和離即可,多給金銀補償就是了。” 司徒文康可不是負心人,連連擺手:“我與妻子情投意合,她又沒有錯,怎麼能和離呢?恩相不用再說了,此事無須再議。” 丞相見司徒文康意誌堅定,也就回宮復命去了。司徒文康覺得自己離家兩年了,現在又有公主這件事,應該早早把家裡人接過來,省的後續再出什麼事端。 幾個月後,家人終於被接進京城了。司徒文康高興地到驛站迎接,卻驚訝的發現隻有母親一人。 母親一見他就號啕大哭起來,邊哭邊說,他走後半年家裡就遭了蝗災。本來家裡尚有積蓄,還過得下去,但父親忽然得了病,不得不花錢治病,頓時捉襟見肘起來。 關鍵時候多虧兒媳孝順,沒日沒夜地織布賣,自己吃蝗蟲,將糧食都留給公婆吃。好不容易熬過災年,幾個月前當地忽然傳起了流言蜚語,說兒媳與人通奸,不但說得有鼻子有眼的,一群無賴還天天上門騷擾。公婆氣不過,告到縣衙,知縣卻不肯受理。好在有個好心的秀才,與知府衙門的師爺有交情,幫他們將兒媳孝行及流言寫成狀紙,請師爺上交府裡。 可憐兒媳在災年中本就吃了很多苦,又因被流言侮辱後心中悲憤,一病不起,沒幾天就過世了。司徒文康父親見兒媳去世,悲憤交加,一個月後也去世了。母親萬念俱灰,差點自盡,卻被鄰裡勸住,說無論如何要等兒子回來。想不到一月之後,竟有車馬來到家中,說兒子高中狀元,要接家人上京。 司徒文康大哭一場,把母親帶回家中,又寫下文書,令知縣嚴查流言之事,同時上告皇帝,請求為妻子旌表。 皇帝也十分同情,下旨表彰其妻子孝行。知府那邊得知此事竟發生在狀元家,也十分惱火,親自督查,很快就抓住了一個造謠的無賴,判了死刑。 塵埃落定後,丞相又來找司徒文康,說此事雖不幸,但高堂尚在,豈能無人侍奉?舊事重提,司徒文康也沒再推辭,很快公主就下嫁了,司徒文康成為駙馬,皇帝賜了公主府。 後來司徒文康更是官運亨通,年紀輕輕就成為了吏部尚書。 方正升來拜訪司徒文康,其實就是想商討一個對策,他現在一心瘋魔想要報復徐家,可暫時沒有什麼辦法。 然而此時公主府卻忽然一片歡騰,方正升有些好奇。不多時司徒文康出現,笑著說道:“今日怎麼來拜訪?” 方正升忍住心事,問道:“司徒大人,敢問府中是有了什麼喜事?” 司徒文康說道:“太康公主殿下有喜了。” 話說當年司徒文康喪妻之後,就與公主喜結連理。從此以後夫妻恩愛,隻是公主卻一直未能生育,這讓司徒文康和母親都很著急,而公主更急,找了不少太醫來診治。那些太醫都說公主玉體並無病癥,隻需耐心等待即可。終於在這一年,公主有了喜脈。 “啊?恭喜恭喜!”方正升連忙恭賀,隨機就把心事壓下。這個時候自己的糟心事還是別說出來了。 司徒文康看穿了方正升的心事,問道:“有什麼事,但說無妨。” 方正升笑了笑:“隻不過是公事而已,無妨無妨,不打擾司徒大人的喜事了。” “嗯,那你去吧。”司徒文康點點頭。 這本是一件喜事,但沒過幾天卻來一件悲事。 司徒文康的母親經過災年,加上兒媳、丈夫接連去世,鬱結於內,其實早已風燭殘年,來到京城後因有太醫診治這才多活了幾年,如今見公主懷孕了,心裡一口氣放下,沒幾天就去世了。 喜事白事湊到一起,司徒文康有些受打擊,悲痛欲絕之下,府裡一切都不管了,全交給了管家蘇二。 蘇二是公主從自己府裡帶過來的,辦事十分得力,深得司徒文康和公主信任。 又過幾天,司徒文康讓蘇二出去辦事。因為很遠,所以蘇二回來的時候已經天黑。他回到屋子,想點燈卻發現沒燈油了,索性脫了衣服,直接上床睡覺。 但是上床後,蘇二忽然摸到床上有人。這把他嚇了一跳,要知道他可沒有妻子。 就在這時,忽然院子裡燈火通明,接著房門被人一下撞開。 火把照亮下,蘇二看清床上的人頓時麵如土色。那居然是衣冠不整的太康公主殿下,此時也是剛剛醒來,看清眼前情況頓時嚇得叫出聲。 而舉著火把的人正是司徒文康,他怒道:“你們這對狗男女,竟然趁我在府內佛堂給母親守靈,乾出這等勾當!” 蘇二嚇得跪在地上,拚命磕頭:“駙馬誤會了,絕無此事啊!我回屋時公主就已經在了!” 太康公主回過神來,瞪著司徒文康說:“讓奴才們都出去!” 眾人都嚇退了,蘇二也兩腿發軟地跟著出去了。 等到屋子裡隻剩下太康公主和司徒文康兩個人,太康公主才盯著司徒文康質問:“我記得我是喝了茶,然後就開始犯困。茶是你給我的,是你偷偷把我帶到這裡的!怪不得你提前把丫鬟都支走了。你為什麼這麼對我?” 司徒文康冷冷的看著她,淡漠的說道:“那年我高中狀元,回絕了和你的婚事後,是你派了蘇二快馬趕到我家,有去見了知縣吧。我派去接家人的馬車要一個月才能到,而蘇二日夜兼程,換馬不換人,五天就到了。” 公主像被毒蛇咬了一樣,身子猛地一縮,驚恐的看著司徒文康:“你胡說什麼?” 司徒文康冷哼一聲:“我和你成婚這麼久,你覺得我是個糊塗的人嗎?我隻用了一個月就把一切都弄清楚了。造謠的無賴是蘇二找的,那無賴本來就對我妻子垂涎不已,被我妻子罵過所以心懷怨恨。忽然有人出錢讓他造謠,他當然求之不得,他那些狐朋狗友自然也是見錢眼開,散布謠言。那知縣收了錢,更懼怕公主的身份,自然不肯受理。” 公主低下頭,躲避他的目光:“一個月就弄清了,那時候我們還沒有成婚,既然這樣那你為何還要娶我?” 司徒文康笑了笑說:“我成為了駙馬之後,這幾年官運亨通,早已經不動聲色的把當年那些參與造謠的無賴都治罪殺死了。那個知縣,我栽贓陷害,被皇上斬首了。可是唯獨你,太康公主殿下,我沒有其他復仇方法,所以隻能娶你。” 太康公主呆呆的看向司徒文康:“我本以為你沒了妻子,就能跟我恩愛一生。既然你無情,那我也不隱瞞。沒錯,這一切就是我乾的。但是你想誣陷我通奸,隻怕太天真了。這公主府是我的公主府,你是駙馬,也隻是臣子而已。他們誰敢出去亂說?” 司徒文康冷笑:“你知道我父親是個郎中嗎?成親後我一直在吃藥,這種藥能讓我暫時不能生育。太醫們給我診斷後,都知道我不能生育,隻是不敢明說罷了。我見母親快油盡燈枯,才停止用藥,你才能懷孕。” 太康公主錯愕:“你瘋了?那也是你的孩子啊。” 司徒文康則是繼續說道:“公主殿下你想想,全京城的太醫都知道我不能生育,你卻忽然有了孩子,加上今天這件事,你覺得別人會怎麼想?你不要覺得沒人敢亂說,天下沒有不透風的墻,你堵得住府裡人的嘴,堵得住太醫的嘴嗎?” 太康公主大怒:“我要讓父皇殺了你!” “我根本就沒想活!”司徒文康站起身,找書苑 www.zhaoshuyuan.com 挺拔的身體似乎卸去了重擔,火把映照下,鬢角竟已有了幾絲白發,但是表情卻無比輕鬆:“當年知道真相那一刻,我就想死了。隻是老母尚在,必須要先盡孝。現如今母親見我有後,安然離去,我心中已經沒有掛念。現在你要殺我滅口也沒關係,反正我死了,外人還是會議論紛紛,哈哈哈!” 太康公主見威脅無用,隻能哀求道:“駙馬,當初是我不懂事,我隻想敗壞她名聲,讓你休了她而已。沒想到卻害了性命,這不是我的本意。我雖是公主,但也是嫁夫從夫的女子。你我夫妻恩愛數年,你當真要逼死我嗎?” 司徒文康已走到門口,淡淡說道:“夫妻多年,我太懂你了。你不想死,也不會死。像你這樣的人,一定會為了滅口先殺了蘇二再殺了我。他是罪有應得,我是心甘情願。但你的餘生,卻得頂著通奸的名聲,作為一個寡婦活一輩子。至於孩子,你不用擔心,我服藥太久,這個孩子活不了的。” 太康公主終於崩潰了,嘶吼道:“我是你的妻子啊!你的榮華富貴全都是因為娶了我,你居然這麼對我,你這個畜生!” 司徒文康緩緩向府門外走去,逐漸消失在黑暗中時。黑夜四起,他卻喃喃說著,像是對太康公主的回應,又像是對自己此生的交代。 “我此生隻有過一個妻子,她是天底下最好的妻子,可惜她早已被人害死了......” 黑夜的深處。 隻聽有人微微一嘆,言道: “這就是‘四大恨’裡麵的第二恨,生死兩茫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