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頭緒?那自然是有的,優曇老尼雖然厲害,正麵與她相鬥不得,但她門下……” 聽到徐行問起此事,穀瘦竹腦袋微昂,眉眼之間眼見冒出來一絲得意。 隻是話才到半,他臉色便又一沉,冷聲道:“我如何打算,卻又同你這小輩有什麼乾係?” “看在烏頭陀的麵上,我不計較你方才罪過,你到是還打蛇隨棍上,如此不知禮數,你老師便是這般教你的道理?” 徐行方才問這一句,本隻是個試探。 熟料對方還真有能入手優曇婆羅花的門路。 他心下十分詫異。 但見穀瘦竹不願多提,便知道自己問大概是問不出什麼了。 他心思一轉,‘尷尬’笑了笑,拜道:“前輩恕罪,前輩恕罪,晚輩隨我家老師修行時日不長,還未得過何種教導,卻叫前輩見笑。” 他如今雖仗著烏跋羅弟子身份,暫時騙住了穀瘦竹。 可旁門左道人物,說是有些交情,看個臉麵,實際翻臉不認人的事情,可從來沒少發生。 既然沒機會問出消息,當然保全自身為要。 “不敢打攪前輩處理要事,晚輩這就離去,這就離去。” 穀瘦竹冷笑一聲:“未問過我,你又要去哪裡?既然來了,便莫走了,老道我正缺人手,你便留下吧。” 他並不在乎徐行是不是烏跋羅弟子。 不對徐行動手,隻是不知他手段如何,不願在這裡鬧出什麼動靜,引起了優曇神尼關注罷了。 何況徐行若真是烏跋羅的徒兒,他更不會放人離開了。 同樣是為奪取優曇婆羅花而來,烏跋羅若是趕至,優曇婆羅花的功勞可就未必還歸他所有了。 他與烏跋羅相熟。 知道對方名氣雖然不多大,本領實在驚人,一身法器道術,雜含佛門、旁門兩家道理,甚是有些不俗。 同境之中,除非大派真傳,否則若隻是尋常道門正宗仙派出身的修士,都未必能是烏跋羅的對手。 他雖不願承認,卻也沒有把握勝過烏跋羅。 若是放了徐行離去,耽誤事情也還罷了,屆時讓烏跋羅知道他們這邊的事情,尋摸過來,功勞豈還有他的份? 左右他召來這一幫妖修邪道,便是拿來趟路,如今多一個少一個,也無甚區別。 徐行心下無奈,倒也沒有太多波動,他早料得自己身陷此地,除非有把握打將出去,否則脫身卻難。 於是也不再說什麼告辭的話,嗬嗬一笑道:“若能為前輩奔走,自然是晚輩榮幸。” 穀瘦竹不再搭理徐行。 穀瘦竹修為雖比不得烏跋羅,卻也是凝煞修為在身,本身還是青藤嶺老祖穀敬道的侄兒,身上頗有那麼幾件法器。 隻是通過徐行收取金蛇道兵之時顯露的法力靈光,便能看出徐行修為如何。 若不是顧忌徐行背後烏跋羅厲害,他根本都不會在意這麼個法力初成的晚輩。 “鷹十五,你跟著他。”穀瘦竹對著鷹妖一指。 “是。”鷹妖自打穀瘦竹來了,便不敢鬧騰,再說那些有的沒的。 如今得了吩咐,更是十分老實的飛將下來,站到了徐行身旁。 徐行瞥向身旁鷹妖,暗嘆自己若是有這般天生飛空本事,亦或是金蛇道兵是什麼靈禽之屬煉就,打從天上探了路徑,也不必被人堵在了這裡。 倒是不由多看了這鷹妖羽翼一眼。 這時,周遭林中暗藏的一眾妖邪,卻也已經匯聚過來。 除去穀瘦竹與鷹十五外,還見綠頭綠腦,木魅成精。也有那散修邪道,算來人數倒是不少,影影綽綽,得有那麼十來個。 穀瘦竹掃了群邪一眼,冷聲道:“老道費心奔走兩日,已是叫那優曇老尼的徒兒入了我的彀中。如今隻等消息傳回,便能叫這老尼離了道場,優曇婆羅花探手可得。” “你等一心想著立了大功,便能得來袁神君傳下魔門大法,然隻在這地方閑等,都叫苦累,卻又隨老道來此作甚?” “眼下若是還有哪個覺著難捱的,便自己走去,老道也不攔你們,隻是等老道取來神花,到袁神君麵前領了好處之後,莫要後悔便是。” 一眾妖邪麵麵相覷,其中那說過鷹妖一嘴的木魅,陰柔聲音,訕笑道:“哪裡哪裡,我等自然是為穀道長馬首是瞻。方才也隻是鷹十五這憨貨,不懂道理,胡亂埋怨,我等幾個,卻是半點都不覺得苦累的。” “道長費神奔走,將勞形之事擔去大半,的確辛苦。如今謀局既成,後頭任是什麼苦差,自然由得我等來辦,道長隻管吩咐便是,我等定是絕無二話的。” 穀瘦竹冷笑道:“好,你等既然都這般說了,老道我也不是不通情理,一會兒若是遇著關隘,你等若是再來叫屈,可莫要怪我法器太利!” 群邪腦袋一縮,訕笑賠聲。 徐行一旁聽著,若有所思。 但也沒多想,如今還須得先要為自家性命考量。 必得盡快琢磨出個脫身的計較才好。 他左右看了周圍群邪一眼,觀量了一番左近情況,一時也沒個穩妥的把握。 隻得暫時熄心,暗提心神,尋覓脫身機會。 這時,穀瘦竹又道:“伱等既然再無意見,便隨我同上珞空山去,等那老尼遁光一顯,便是你等立功之時。” 此話落音,林中一時無聲。 一行人更在穀瘦竹帶領下,往珞空山而去。 眾人都是修行中人,即便怕被優曇神尼發現,不敢用了修行手段趕路,也不是徐行帶著的幾個掩月庵小尼行路速度能比。 隻不一會兒功夫,便已經到了珞空山中。 珞空山山勢高絕,方圓不小,自然不是優曇神尼一處道場便能盡數占去。 優曇神尼世外高人,道場所在,更不是什麼佛寺香火興旺之所。 是以眾人來到山中,倒也不至於就這般引發什麼陣勢禁製。 更也不見什麼僧道盤踞。 如是山中行走,眾人來到一處隱蔽林地,靜靜等待了約莫半個時辰功夫。 果然就見珞空山上方,高天之上,一道白光如長虹飛掛,遁將出來,閃逝之間,便飛遠了去。 徐行早前聽穀瘦竹提及,優曇神尼得訊將出,本還有心趁著這檔口做些什麼,引來神尼注意,也好自救。 沒奈何這位高人遁光太快,隻眼見時,便已經不見了蹤影。 隻得按捺下來。 穀瘦竹見優曇神尼遁光遠走,卻歡喜道:“哈!老尼已走,正是你我得寶時機,快快隨我上得山去,莫要耽擱!” 一行人得了吩咐,當即各自駕馭手段,便要往那山上道場掠去。 在場的修行,能得穀瘦竹看重領來,都是各有本事。 便是一直以妖相示人的鷹十五,也是鳥禽之身,有那天生飛空本領。 餘下幾個妖邪,江湖混跡,本也是最重逃命本事,哪個速度慢了?縱使沒有飛遁能為,摧風騰霧、土木鉆行的本領,也是不會差了。 徐行煉得‘心意挪移步’在身,還有那‘小有雲霧遁’聚於胸腹,自然也有這般本事。 隻是他見群邪奔走,心頭一動,腦中卻是閃來靈光。 做出一副本事不濟,辛苦難追的模樣,期期艾艾拖去速度,拉在了後頭。 穀瘦竹江湖老人,經歷不少,哪怕大功在前,心緒澎湃,哪裡又注意不到徐行動作。 當即停下步來,冷冷盯著徐行道:“你這小道,莫要磨蹭,你既是烏跋羅的徒兒,還得了這老兒的金蛇袋相贈,便是不曾學得他金光蟬蛻遁法。心意挪移之步,想也學了幾分。如今不用,可是生了心思,想要耍弄你家道爺?” 徐行沒料這老道如此心細,但他也不慌張,無奈道:“前輩誤會,非是晚輩耍弄心思,實在入門不多時候,不然也不至於連前輩仙顏都認不得。眼下也隻是初初練就幾分法力罷了,所修更還是早前得來的一部小法。連我家老師《烏羅寶光經》上的正法都還未修入門檻,哪裡能練就什麼神通傍身?” “實非有意拖了前輩後腿,而是真追不上諸位道友腳步。” 說話間,徐行甚至還催來幾分法力,放出靈光,叫這老道看了個分明。 穀瘦竹一見徐行法力,所修果然不入流的水法,境界更是感應初成,將將練氣入竅模樣。 這般修為,的確十分的不入流。 若非徐行身負金蛇寶袋,又能說出烏跋羅《烏羅寶光經》這一部少與人提及的自創經卷,他都要懷疑徐行是冒了烏跋羅弟子的身份。 這會兒情勢緊急,耽誤不得,穀瘦竹也不願在徐行身上多費心思。 他皺了皺眉,指著展翅騰空的鷹十五道:“鷹十五,你下來載了他!” “怎又是我?”鷹十五叫苦道。 他被穀瘦竹安排盯著徐行,一路來不敢分了心,就怕出了什麼岔子,又被穀瘦竹一番教訓。 身為禽鳥之身,雲行飛遁,才是自在。 這麼久在林中步行,哪裡痛快了? 如今好不容易大家一股腦齊飛,正是暢快時候,卻又被安排這般苦差,更要做了人腳力,又豈能不叫苦叫屈? 徐行見此,忙道:“不必不必,我自費力跑快些,怎好辛苦鷹道友。” 穀瘦竹不搭理他,隻對鷹十五嗬斥道:“鷹十五,你那鷹飛峽的老巢可是不想要了?” “這便來,這便來!”鷹十五怪叫一聲,忙自按下了羽翼。 急忙還伏低了身子,便要徐行上背。 徐行見狀無奈,隻得上了鷹十五的背,隨著這鷹妖一並飛入空天之中。 他低頭看著下方霧行的穀瘦竹等人,尋思本就脫身不易,如今被定在這鷹妖身上,隻怕更為艱難。 忽然前頭一陣雲流湧動,玄光湧起,卻叫他身下鷹妖身軀為之一晃。 與此同時,下方傳來穀瘦竹惱怒聲音:“鷹十五,你飛哪裡去,老尼大陣可是你能闖得,還不下來?!” 徐行聽得此聲,才知道鷹妖這是胡飛到了優曇娑婆大陣所在。 他左右一看,見這周遭佛光湧動,雲霧繚繞,已是不見了穀瘦竹等人身影,不由想道:‘這般雲霧遮蔽視野,又是陣法激發,難得這陣法更不見什麼攻殺闖入之人的禁製,想必佛門法陣,多見心慈。如此對我來說,豈非難得機會,我何不殺了這鷹妖,借機脫身了去?’ 他眼下雖在高空,也無飛遁本領,但有小有雲霧遁傍身,便是打殺鷹妖之後,落得空處,也能有個轉圜的空檔。 屆時遁往別處去,正可避開了穀瘦竹等人威脅。 情勢變幻不過頃刻,念頭生來,徐行已是顧不得多想,轉手便往耳後一摘,取來了袁祁所贈毫針。找書苑www.zhaoshuyuan.com 鷹十五本來是因為被穀瘦竹一番教訓,又安排苦差,心頭不快,這才胡亂飛了一陣,也不曾注意自己撞上了大陣屏障。 此時被穀瘦竹一喝,也才反應過來。 隻是他剛收回神思,要收了羽翼下落。 忽然卻覺後背一重,無形壓力陡然壓來。 便好似背了一座大山一般,一時竟然動彈不得。 頓時驚道:“道友,你怎是這般癡重?” 鷹十五驚訝,徐行這時則更為意外。 他在鷹十五背上坐穩了身子,本是要催來袁祁毫針,將這鳥妖打殺了去。 熟料毫針取來,才叫了袁祁口訣,催了法力,將這毫針化為千江混鐵棍模樣,要打殺這賊鳥。 這妖便被‘混鐵棍’氣勢,壓得動彈不得了。 徐行心下意外。 隻是這會兒他也沒功夫思索根由。 手中‘混鐵棍’雖未落下,但鷹十五法力已是動用不得,一人一妖,立時如同墜石一般,砸向了優曇娑婆大陣之中。 風霧遮掩,徐行隻得緊緊抓住鷹十五鳥頸。 忽然前頭雲霧一空,才叫他得了片刻喘息功夫。 隻是這一眼看去,入目所得,卻又叫他麵湧驚異之色來。 ‘好一座金蓮大鼎?竟比碧幽潭還大了,這是什麼地方?’ 不等多想。 眼前忽然耀起熊熊火光,引得陣陣煙氣熏目,叫他一時雙眼渾迷。 ‘不好!’ 他心下正驚,然而乾坤鬥轉,法力卻都不受控製,隻得朝著下方直直跌落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