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底是別人家的地盤,徐行言語之間還壓了幾分火氣。 可看到兩個少年隻瞥了自己一眼,便不再搭理,態度輕慢至此,心頭那點不快便再忍耐不住,嗬斥道:“神風嶺好歹也是沅江別傳,正經的道門正宗支脈。你二人又還是王真人一脈嫡傳,怎是這般不通道理?莫非你家長輩平日便是如此教你們為人的麼?” 兩個少年這才停下比試,正眼看來。 徐行這兩日沒少被二人煩擾,模樣已記得深刻。 這兩個少年都是十三四歲的年紀。 一個皮膚黑些,身材瘦小。一個高壯許多,麵上則見多生了些麻子。 模樣倒不醜陋。就是那股少年得意之下,一眼能見的叛逆氣質,讓人看了難以親近。 這兩個少年,明顯以那高壯的麻臉少年為主,他不屑掃了徐行一記,便道:“你倒是清楚這裡是我神風嶺的地盤,還知道我二人乃是祖師親傳,既然懂得這些,如何還有臉麵說來這等話?” “我師兄弟二人身為神風嶺弟子,想要在什麼地方試演武藝,自然隨我二人心意。你一個外來人,有什麼資格在這裡說道?” “還攪擾了你的修行?我不說你到此壞了我二人演武興致,耽誤了功行積累,都已經算是看在你客人份上,你卻還先撒上氣了。莫非還當這裡是你家玉盤山,有你沅江劍派那些長輩替你撐麵麼?” “伱若實在覺得不滿,何如手底下見真章?也好叫我師兄弟二人見一見‘本宗’弟子的成色。屆時我等若敗,自然退避。” 黑瘦少年點頭不已,還附和道:“還可定個彩頭。” 原來是專門來找晦氣的。 徐行這才明白,這兩個少年還真是故意找他的麻煩。 似乎還是因為他‘玉盤山本宗弟子’這個身份引發。 既知根由,這事兒自然便有解決之法,徐行哪裡還與這兩個少年廢話。 冷笑一聲,轉身便往山外走去。 引他入山的那名中年男子,他雖然現在都還不知道具體身份,但對方居所卻是還在送他到此峰修行之時,便留過一言。 那中年男子乃是王嶽門下弟子,是這兩個少年的長輩,自己如今是被人無端找了麻煩,自然沒有不用的道理。 “你要去哪裡?!” 兩個少年身形一挪,將他攔住。 徐行毫無半分不好意思的模樣道:“我長輩不在這裡,自然要找你們的長輩來做個主,你等若是覺得自己所言很有道理,便莫要攔路。” “你敢!”高壯麻臉少年惱道。 黑瘦少年稍冷靜些,但也是道:“你等本宗弟子,怎是這般沒有傲氣?與人比試都不敢一比?” “怪道如今隨便出個什麼魔教的老魔,便敢打上玉瓊仙府,隻怕便是你等在外丟了本宗氣度,讓人以為沅江劍派好欺負。” 徐行若真是打小便拜入玉瓊仙府的沅江弟子,聽了這話,說不得還真得被激了將,與這兩個少年比上一比。 可他是什麼人。 吃多了野虧的散修,仙緣在前也要反復確認的仔細人,哪裡會中了這種粗陋的激將法? 嗬嗬一笑,退開幾步後,卻是直接喚出道兵鷹妖來,禦空便飛。 兩個少年見此,眼睛一瞪,卻是急了。 那高壯麻臉少年,更是忽從袖中抖出一個發著瑩瑩白光的寶圈,朝著徐行做下鷹妖圈來。 這寶圈也不知是什麼來頭,速度奇快,所過之處,空氣震蕩,隱隱還給人一種扭曲了氣浪,吞吸氣流的感覺。 而且近了距離,寶體一轉,更傳來巨大吸力。 徐行不懂這是一件什麼法寶,眼見寶圈吸力,攝住自家座下鷹妖,如何振翅也不見飛,似乎還要把鷹妖攝回的時候。 顧不得多想,按手便從金蛇袋中,摘出了身上如今唯一還可堪用的法物,綠蟻飛劍來。 屈指便以乾離神火珠駕馭之法,用這飛劍暫時代替寶珠,朝那寶圈撞去。 他身上一十八枚乾離神火珠,被紅葉和尚奪去後,並未拿回。 如今也隻能用綠蟻飛劍將就運用。 豈知這飛劍化光才到了那寶圈近處,周身靈光便是一晃,轉眼更是直接讓徐行失去了對劍身掌握,使得綠蟻劍就這般被那寶圈吸了過去。 徐行十分驚訝,沒想到這寶圈如此厲害。 好也在有了綠蟻劍抵擋片刻,寶圈吸力終究弱了一層,也讓徐行得了喘息功夫,終究駕馭道兵鷹妖,飛高飛遠了去。 他皺眉看了兩少年一眼,見對方正收了寶圈,還把綠蟻飛劍也取了去,也不在意,還是埋頭先去找了那中年男子洞府。 “壞事了。”黑瘦少年見同伴突然動手,還將徐行飛劍收去,臉色頓時苦成了一團。 “如何就壞事了?”麻臉少年倒不十分在意,還有些不爽道:“大不了等他一會兒請來了吳師伯,我將飛劍還他也就是了。誰想得到這人年紀不小,還是沅江本宗所出,竟隻這般膽量?才兩句話不到,就要去找長輩來主持?” “我情急之下動手,隻是想攔住他,也沒什麼惡意。就算是吳師伯來了,至多說我兩句不是,能有什麼麻煩?” “況且吳師伯本也是最替師祖不忿之人,對那沅江本宗,亦是最為不滿。就算這徐行請來吳師伯主持,師伯總也不會站在徐行那邊替他說話。” 黑瘦少年嘆道:“道理是這個道理,可師兄卻莫忘了,此番入山的,還有一位玉盤山真傳。其人如今被師祖請去,以師祖本事,不定已經幫他恢復了傷勢。他若是知道此間事情,替那徐行出頭,吳師伯便是有意偏袒,可也不好輕拿輕放了。” “我此番請你一同算計這徐行,本是要謀出個‘兩相情願’的局麵,以賭鬥論定彩頭。如此你我隻需勝了這徐行,不僅能在那沅江真傳麵前替神風嶺掙了臉麵,討好了師伯師叔們,也能得來不少賞賜。” “如今倒好,多半隻剩下教訓了。” “我入門時日最短,本就沒修煉多長時間,也沒什麼寶貝傍身,這次若是遭了教訓,不定又要耽誤修行,往後想要在山裡出頭,得來正法,更是難了。” 高壯麻臉少年這才有些不好意思的拍了拍同伴的肩膀,道:“唐師弟,這次的確是我著急了。不過你天資聰穎,心思靈慧,早晚是能得到師祖認可的,正法卻是不急一時。” “你看我,我入門也就比你早個兩三年時間,平時沒少惹禍,這不是都得了師祖看好,授下法門?甚至還得了他老人家所賜的這一隻‘二氣寶光鐲’?” 黑瘦少年搖了搖頭,心道你我哪裡能一概而論。 遠看徐行離去方向,眉心卻是緊凝起來。 半晌才生計較,目光落在同伴身上,道:“師兄,此事你得護我……” 徐行自然不知這兩個少年算計。 他失了飛劍,便悶頭駕馭鷹妖,飛到了引他入山的那名中年男子所在靈峰洞府拜見。 許是對方有過交代,這洞府外頭守門的童子並未阻攔,便將徐行直接請入了洞中。 徐行正要盡快將人請去主持,好歹取回自家飛劍。 就意外發現,司空聖竟也在此處洞府。 還正與那中年男子對坐談話,不知說著些什麼。 雖才幾日不見,比起才來神風嶺之時來說,司空聖氣色已經不是當時能比,若非偶爾還見輕咳,能看出氣息不太穩定,正常看去,隻怕都以為狀態十分完滿。 “師兄!”徐行有些驚喜。 司空聖起身笑道:“我正說等離了吳道兄洞府,便去尋師弟,不想師弟倒是正好來了這裡。” “師兄身上傷勢,可還當緊?”徐行關心道。 司空聖和聲道:“已無大礙,我得王嶽師叔親自出手相助療傷,我與他所修法力,正好同出一部真訣,如今得他老人家幫手,身上雖還有些小問題,終究也是恢復了一些法力了,不會再影響活動。” 徐行微微點頭,司空聖好了,對他來說也是一件好事。 別的不說,就比如今天,有司空聖在和沒司空聖在,或許情況又是不同。 他正要說那兩個少年之事情。 這時,此間主人,也就是早前引徐行入山的那中年男子,卻道:“道兄要去的地方,我已與你細說了路途。兩位若是無事,便請自去修行吧,吳某尚有自家事情要處置,隻怕不好多陪。” 大抵是與對方接觸下來,已經了解了脾氣,司空聖卻不在意,笑道:“便不打攪道兄了,這就告辭。” 話未說完,徐行卻道:“師兄且慢,我還有一件要緊事情,卻須請這位吳師兄出麵料理一二。” “何事?”吳道人皺眉看來。 他雖因王嶽安排,幫忙安置徐行與司空聖,可要說如何心甘情願,卻也談不上。 無非師命難為。 若非王嶽出麵,他別說幫忙,就算聽說沅江覆滅,也不會放徐行二人進神風嶺。 不等徐行開口回答,他又道:“莫叫師兄,神風嶺不是玉盤山,沒這麼多親近關係。我名吳萬裡,要麼喚我名姓,要麼喚一聲道友便可。” “吳道兄。”徐行頓了頓,也沒和吳萬裡糾結什麼,在司空聖關切的目光中,轉口便將這幾日煉法遭遇,以及今日與那兩個少年的沖突說了出來。 吳萬裡聽完徐行這一番話,麵色陰晴變幻,一時未答。 司空聖卻是臉色一沉,聲音微冷道:“吳道兄,我與徐師弟此番雖是來神風嶺求援,卻也不是任人欺負的?我師弟安心在山中等候,不曾招惹過神風嶺任何人,如今卻吃了這般虧,還被人奪去飛劍,此事別說放在與沅江有那麼幾分香火的神風嶺,我想就是放在其他道門正派之中,也說不過去,如今隻怕還得道兄給個交代才好。” 吳萬裡默然起身,便往洞外走去,硬聲道:“放心,我神風嶺不是別處,自然不會不講道理,更也沒那徇私的長輩。” 說話間,人已是出了洞府。 這一番果斷行事,倒是讓徐行反應都差了半分。 司空聖看著吳萬裡離去背影,搖了搖頭,麵色緩和下來,道:“師弟無須多想,神風嶺雖與本宗不大合得來,到底香火情分是在。而且王嶽師叔雖然有些脾氣,本身還是持正之人,不然玉盤山諸多長輩,也不會任由他在外以神風嶺的名義收徒。” “吳道兄對你我雖有不小意見,更也非是什麼惡人。如今你遇到這般為難之事,有他出麵,當是不難給個交代。” 徐行道:“我倒並非在想這個,我這幾日在山中修行,除了那兩個鬧事的少年之外,遇到的神風嶺修行,脾性都還不錯,想來神風嶺一脈,也不都是那般不講道理的人。何況如今師兄在此,我更不擔心沒個交代。” “隻是不知師兄還要在這神風嶺中待上多久,此脈修行,對玉盤山本宗多有意見,你我待上一段時日還好,長久下去,隻怕不便修行。” 司空聖想了想,道:“此事我已有安排,等料理了今日之事,我再與師弟細商不遲。” “倒是你今日遭遇,讓我想起了一件關鍵事來。” “我記得我初見你時,你還有一套離火法珠護身,那一套珠子頗有幾分不凡,找書苑www.zhaoshuyuan.com 若有那法珠在手,你今日便是遇上了那少年的寶鐲,也不至於被人頃刻就收去手段,隻得逃身求援。” “隻可惜因我之故,卻叫你那一套法寶被紅葉和尚奪去。” “而你又不善劍訣,空有飛劍,也是運用不得。否則若是劍訣在手,能用劍光,倒也不至於被如此輕易落去飛劍。” “你之法寶,乃是因我丟失,我如今怎麼也該就此補報一二,不然卻說不過去。” 徐行這才知道司空聖要說些什麼。 原來是要傳一些護身手段。 他想了想,倒也沒有拒絕,本來自己就缺手段,還說客氣話,便是矯情了。 司空聖琢磨一會兒,似乎有了考慮,才道:“你那飛劍,有吳道兄出麵,不難問回。而飛劍一道,歷來都是最為上佳的攻伐手段。此外修習劍訣,對於日後煉法參功,打磨心性,也有幫助。因此道門弟子,便是不專精此道之人,多少也都會學上幾分劍術。” “如此,我傳你入門劍訣一道,也是正好可以對你那飛劍做個運用。” “不過我看你你修行時日不算太短,卻從未接觸過飛劍驅使,一時半會兒於此道掌握也難多深,尚且不足以此為護身依仗。而離火法珠又難取回,隻怕還需一件適合你所修《伏龍真法》的水行法寶,用為憑依才好。” “隻可惜我經歷早前亂戰,身上並無多少法物存身,不然倒可以借之為引,指點你個祭煉的訣門。” 徐行心念一動,忽然想起了穀瘦竹同伴遺留的幾件法物來。 其中似乎正有合用之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