梅林拎著影十三回到暖閣的時候,金苗苗正在跟薛瑞天討論三個小孩子繼續念書的問題。
金苗苗決定收下三個孩子之後,就去跟軍中教孩子們念書的先生打聽了一下,在這三個孩子裡麵,念書念的最好的就是老大李宇,年紀最小的莫凱緊隨其後,倒是中間的張京,先生說他沒有做學問的天賦,但在其他的方麵是非常的出色的。
尤其是在動手能力這上麵,先生曾經給張京一套木製模型,模型一共六個,從小到大的難易程度不同,讓他拆掉之後重新組裝。那些模型是先生從現任工部侍郎的同窗好友那裡得到的,是用來訓練新入工部的年輕人的,想要把這一套模型熟練的掌握,工部最快的記錄是半個月。可張京這個孩子,思路很清晰、手指很靈巧,不到十天的時間就完全的弄明白裡麵的機關,甚至還自己親手做了一組。
先生把張京做的那組模型送到了同窗手裡,得到了同窗的贊揚和好評,說這個孩子一定會在方麵有所成就的,希望先生可以好好的培養。
先生把同窗的話,一五一十的轉告給了金苗苗,金苗苗也覺得不能耽誤孩子的前程,所以,才想著要跟大家討論討論,是不是讓孩子們去考個功名回來。
“我是這麼認為的,既然他們三個,有的在念書方麵很有天賦,有的在做東西方麵很有自己的見解,那麼,光是跟著我學廚藝,是不是太浪費了?”金苗苗蹲在三個小孩的麵前,“你們現在的這個年齡,放在一般的家庭裡,都應該準備參加科考了吧?我記得前兩年,有個十歲的小家夥考中了秀才,還被大家津津樂道了一陣子,說他是難得一見的神童。你們現在去參加考試,神童的名頭是得不到了,考上個進士或者努力努力考個狀元,應該沒問題吧?”
“喂喂喂,你的腦子是不是被那些毒草什麼的給腐蝕得壞掉了?還是你記憶出現了混亂?”薛瑞天很不客氣的用扇子輕輕的敲了一下金苗苗的腦袋,不緊不慢的說道,“難道你忘記了,大夏律法上有明文規定,軍戶不能參加科考。這幾個孩子出生在邊關,爹媽戰死之後,他們就是名副其實的軍戶,年紀到了就要從軍的,注定沒有參加科考的資格,懂不懂?”
“可……可……”金苗苗這才想起來大夏確確實實有這麼一項規矩,但她有點不甘心,“可……”
“可什麼可?作為一個軍戶,掩藏身份去參加科考就是死罪,知道嗎?”薛瑞天又朝著金苗苗的腦袋敲了一下,“還別說考個進士,若是考上了秀才,就要進行身份核查,無論假身份做得多周密,在這個環節都是會被查出來的。一旦查出身份造假,所有跟這個考生有關的人,接觸過這個考生的官員,都要革職查辦。你讓他們去參加科考,被查出有問題,到時候,整個沈家軍、嘉平關城都要負連帶責任的。”
“難道就沒有例外嗎?”金苗苗梗著脖子,很不服氣的說道,“萬一這兩個孩子……就是天生做官的料呢?”
“天生做官的料?什麼叫天生做官的料?”薛瑞天無奈的搖搖頭,“你哥哥也不好好教教你,會念書不代表會做官,雖說內閣那幫老家夥,不是狀元,就是榜眼、探花,最起碼也是個進士,但你知道這天下會念書的學子有多少嗎?這天下林林總總的官職又有多少嗎?真正會做官的又有幾個人?”薛瑞天嘆了口氣,“多少年紀輕輕就揚名天下的才子,到了朝堂之上依然四處碰壁,最後隻能自己安慰自己是生不逢時。”
“小天哥的這話,我同意。”沈茶甩甩自己手上的邸報,“苗苗,別太把什麼秀才、進士當回事,別太高看他們,他們一旦官場失意、情場失意什麼的,也會跟普通人一樣,情緒低落,不想乾活。你看看這幫失意文人寫的破東西,還不如一個初學作文的小孩子寫的好呢!”沈茶一臉嫌棄的把手裡的邸報扔到角落裡,嘆了口氣,“你想的這個事,朝堂上也不是沒討論過,對吧?”她看向沈昊林,“我記得,無論文官,還是武將,都極力的反對這個提議。邊關的年輕人若參加科舉,那麼,可以及時的補充軍中人員損耗的能力就減弱了,這對各邊軍來說是非常不利的,尤其是在戰時。”
“小茶說得不錯,雖說,我們可以從其他的地方繼續招募,但遠水解不了近渴,而且,從其他地方招募來的,也不像邊陲軍戶一樣,能毫無畏懼的上陣殺敵。”
“還有一點很重要。”金菁看了半天的文書,坐的有點累,站起身來走到金苗苗的身旁,拍了拍她的肩膀,說道,“這些軍戶都是要跟著君中所有的兵士一起操練的,明白軍中的戰術、戰法,不會出現臨陣退縮、不會出現自亂陣腳的情況。那些從別的地方募集來的士兵,還要重新訓練。在戰時,我們沒那個時間。”
“我明白了!”金苗苗點點頭,“這件事,是我想得太簡單了。”
“這也不怪你,你是隨軍的大夫,不懂這裡麵的事情很正常。我們這麼一解釋,你不就知道了嗎?以後這樣的傻話就不要說了,咱們嘉平關城、還有沈家軍,最近這幾年打了不少勝仗,出了太多的風頭,已經有人眼紅了,所以,這個時候,咱們還是老實一點比較好,不要讓別人抓著小辮子大做文章了。”薛瑞天打了個哈欠,“話說回來了,參加科考有什麼好?那些寒窗苦讀十幾年、甚至幾十年的學子,可是一文餉銀都沒有。可軍戶就不同了,這幾個孩子從出生開始,月月就有餉銀可領,雖然也就那麼一點點,但積少成多,現在也是一筆不小的數目了。而且,等他們到了可以上戰場打仗的歲數,立下了軍功,升了軍職,餉銀也跟著上漲不說,他們若是運氣好的話,照樣可以位列朝堂的,那速度可是比走科考要快多了。就算考了個進士,也是要熬年資的,日子過的很清苦,還不如咱們邊關自在呢!”
“所以,我及時的懸崖勒馬是非常明智的。”金菁得意的晃晃腦袋,“和我一起念書的同窗,最高的也隻是個六品而已。”
“軍師現在已經靠著軍功,升到了從四品,他們見到你還是要乖乖行禮的。”薛瑞天蹲在三個孩子的麵前,笑瞇瞇的說道,“這三個孩子的誌向是征戰沙場,要做名垂青史的大將軍,而不是西京那些整天之乎者也的堂官,是不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