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朝天觀中待了半天之後,朱載坖也終於心滿意足的離開了。 藍道行的《先天功》果然有奇效,這才剛剛試著練了幾遍,身上就暖洋洋的,好像是被泡在了溫泉之中,一身的疲憊都被一掃而空,取而代之就是奕奕的精神。 這種舒爽的感覺,也讓朱載坖更加確信,如此修煉下去,自己現在這副身體扭虧為盈,也是指日可待! 當然朱載坖也不會將所有的希望都寄托在這種道教練養的法門之上。 朱載坖認為道家的練養之法就算再強大,也不過是一種強身健體的輔助技能。 真正要讓自己的身體康健如常,還是需要正常的飲食搭配和愉悅的心情為基才行。 要不然就算是再高明的練養之法,在一個吃不好,又想不開的生活狀態之中,也是白搭! 畢竟人就是人,不可能靠餐風飲露,以及那所謂的不以物喜不以己悲的超然心態,就可以活下去的。 人既然活在這紛紛擾擾的萬丈紅塵俗世之中,就難免會遇到各種各樣的問題,以及各種各樣的算計和人心。 所謂的超然,不過就是身份地位到達了一定程度之後的心境升華。 能產生出這樣心境升華的人,十有八九要麼是地位尊崇,要麼就是衣食無憂。 若是沒有這兩種基礎為根,就算是神仙下凡也得哭著回去:這人間太苦再也不來了。 現在朱載坖同時擁有這兩種基礎,論身份地位他是嘉靖皇帝的兒子,論生活待遇他是大明親王級別的奉養。 隻要朱載坖能夠想的開,想的通透,不被嘉靖皇帝高遠冷漠的態度給嚇到,該吃吃該喝喝該玩玩,除非是突遭橫禍,否則朱載坖是沒理由不命長的。 看著精神飽滿的朱載坖,藍道行也震撼於朱載坖的修煉天賦,要不是因為朱載坖是嘉靖皇帝兒子的身份,他都忍不住動了收徒之心。 藍道行道:“王爺既然並無災病,貧道也就不留王爺繼續在觀中逗留,以免時間久長,被有心之人利用。” 朱載坖頓時明白藍道行的意思,他也連忙回了一禮,先是感謝道:“多謝道長傳道,道長恩情本王銘記於心,將來必有厚報。”接著,朱載坖又正式道:“本王告辭,不擾道長仙修。” 藍道行對著朱載坖又行了一個道教稽禮相送。 朱載坖也沒有繼續停留,他帶著孟沖就離開了藍道行的小院,徑直的走出了朝天觀。 朱載坖之所以會走的如此的果斷,也是因為藍道行的身份。 朱載坖很清楚藍道行將來是要成為嘉靖皇帝信任的得道高士,而嘉靖皇帝又天資聰睿,帝王之心如海如天,不可揣度,若是自己和藍道行交往過於密切,這不僅會影響藍道行在嘉靖皇帝心中的分量,也會影響本來就支持長幼有序繼承法的天下士人。 所以為了以後的日子能夠清閑好過,朱載坖絕不能和嘉靖皇帝信重之人有太多交往,以免引來帝心猜忌。 畢竟天家無情,皇帝和兒子之間的關係,除了是父與子的關係,還是君臣,以及可以相互取代的競爭關係。 麵對如此復雜的親子關係,在權力受到威脅的時候,很多皇帝父親都會毫不猶豫的將屠刀砍向自己的兒子,以求權位穩固。 現在太子雖然死了,但朱載坖依然還不是嘉靖皇帝唯一的孩子,他還有一個同齡的弟弟。 隻有這個弟弟一直存在,麵對嘉靖皇帝這種對權力欲望近乎變態的執著之人,朱載坖也得陪著萬分的小心。 否則天知道嘉靖皇帝為了保住權力會不會把自己的孩子也當做下棋的棋子。 既然不想當那顆被厭惡或舍棄的棋子,那朱載坖現在要做的就是守住本份,像一頭豬一樣的過著快樂幸福的大明親王生活,不可主動的參與到大明的政治鬥爭之中。 至於那些要打著他旗號搞政鬥的人,朱載坖隻需當做沒看見、不知道。等著躺贏就行了。 孟沖小心翼翼的快步跟在朱載坖的身後,此刻的他的心情還是有點難以平復。 雖然藍道行說朱載坖一切正常,並無失魂。 但是作為跟隨了朱載坖十年的老人,孟沖還是能夠敏銳的感受到朱載坖與以往不同的變化。 以往的朱載坖性格溫吞,寡言少語,雖然偶有脾氣,但在大多時候,他的脾氣來的也快,去的也快,就像是泄了氣的皮球,根本就沒有任何的威力。 但今天朱載坖的表現卻讓孟沖大跌眼鏡,先是有如同失魂一般的胡言亂語,後又爆出脾氣威脅朝天觀仙人傳法授功。 這一前一後的表現,無比顯示著裕王爺變了。 可是作為奴婢,即便是主子的性情再怎麼變化,他也不敢置喙一句,隻能把朱載坖現在的變化歸結於自家王爺“開竅”了。 除此之外,孟沖也沒有其他的解釋,也不敢有其他的解釋。 所以作為奴婢,孟沖無疑是最合格的奴婢,這也為他以後的飛黃騰達打下了堅實的基礎。 就在朱載坖和孟沖又乘坐著小馬車悄悄的回裕王府時,藍道行也在寫為裕王診病的奏疏。 道士寫奏疏也是嘉靖朝的一大特色。 在嘉靖當政的時間裡,嘉靖皇帝把百官們的奏疏也做了分類。 正常官員所寫的奏疏被稱為“前朝”奏疏;道士官員所寫的奏疏被稱為“後朝”奏疏。找書苑 www.zhaoshuyuan.com 而且道士所寫的奏疏也都是不歸檔不公開,直送嘉靖皇帝的禦覽的奏疏。 所以在形式上道士們的奏疏更像是一種密奏。 不過能有送“後朝”奏疏的道士也沒幾位,而被徐階舉薦來的藍道行剛好就有這樣的資格。 所以藍道行也就自然而然的利用了這次後朝密奏的機會,將裕王非是失魂之癥的情況寫了下來送到禦前。 這樣的“後朝”奏疏內容,要是放在平時,藍道行也不會這麼乾的。 因為這些嘉靖皇帝之所以會給道士們寫“後朝”奏疏的特權,其目的也是為了修煉。 若不是修煉上的問題,這些道士們閑著沒事就寫奏疏,這後果可能就會很嚴重的。 畢竟嘉靖皇帝的主業可是修煉成仙,哪有那麼多的閑工夫一直看道士送來的“後朝”奏疏呢? 若是這些擁有特權的“後朝”奏疏寫的不能符合嘉靖皇帝的心意,下場自然也就可想而知。 所以,這些能寫“後朝”奏疏的道士們,在寫每一封“後朝”奏疏的時候,也是無比謹慎的。 藍道行將這封“後朝”奏疏寫完之後,又用代表自己身份的道鑒密封完畢。 接著藍道行又寫了一封給徐階的密信,將他對朱載坖的看好之詞以密語的形式傳遞了出去。 可以說就在皇太子朱載壡薨逝的那一刻起,奪嫡之潮又在嘉靖朝湧起了。 隻不過這次奪嫡的主角並不是嘉靖皇帝的兒子們,而是以徐階為首的清流,以及以嚴嵩嚴世蕃為首的嚴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