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章 油條絕響(1 / 1)

謝庭安午後心頭如亂麻,拿起千字文默寫大字,練習書法,試圖以此排解煩憂。可惜筆力不足,字跡軟弱無力,不見絲毫雄健之態,更是心急如焚。   到了黃昏,謝庭安臉色愈發陰沉,四周仆役們見了,一個個小心翼翼,生怕一言不合觸怒了這位少爺。   日落時分,張伯歸來,張勇正巧值班,看到張伯走來,剛想開口通報,卻被張伯一記冷眼給瞪了回去:   “得了吧你,少來這一套。”   張勇聞言立刻閉嘴,對張伯的譏諷,裝作沒事人一樣,站得更直了。張伯沒再搭理他,直接進了屋。   隻見謝庭安還在茶案前埋頭苦練書法,   他走到茶案前站定,直接開門見山道:   “小的查清楚了,您讓查的那事兒,是這麼回事——昨夜老爺上朝用的馬,不知怎的瘸了腿,今早兒走不動道兒。老爺就叫馬房換個馬,結果那匹馬讓您給用了。”   說到這兒,張伯抬眼看了謝庭安一眼,見他正盯著自己,便接著放重了語氣:   “老爺可沒想讓您難看,直接徒步上朝去了,誰成想走著走著,就讓徐右丞給瞅見了。那位心眼兒小的很,上了朝堂一通說,老爺在同僚麵前算是丟盡了臉。”   謝庭安聽後,眉頭緊皺,心裡隱隱覺得不對勁,便追問:   “那馬怎麼就受傷了?”   張伯一拍手,聲音裡帶著幾分憤懣:   “您可問到點子上了!老爺昨夜回來時,那馬還好好的呢,直到今兒早備馬時,馬房小廝這才發覺馬腿傷著了”   “老爺知曉後也沒責怪,隻是下朝回來後,把馬房管事叫去問了問。那管事嘴上,沒個把門兒,說是您最近老是出門轉悠,怕是您不小心把馬給弄傷了。”   “老爺一聽,火冒三丈,這才連累了您。不過這事兒真是奇怪得很,前幾日那馬房管事,還跟我這兒獻殷勤,背地裡卻咬咱們一口,真不是個東西!”   謝庭安心知,此事並非如表麵看起來那般簡單。   當午之時,父親對管事一番斥責,口中用得是“吃裡扒外”之言,這令謝庭安心生疑竇,不禁思索,是否宅中有人,暗地裡對他圖謀不利,欲使他閉門不出。   心中暗自揣測,難道是大娘子察覺了些什麼,才借父親之手,在背地裡整治他?   張伯見少主子陷入沉思,便輕聲告辭,退了出去。   謝庭安獨自一人,反復思量,卻怎麼也回想不起,自己在府中有何得罪之人,心中疑惑越發濃重,逐漸確信這一切背後,定有大娘子的手筆。   既然理不清頭緒,他便不再深究,轉而靜下心來,專心於書法練習。直至張勇進屋提醒他該歇息,他才緩緩放下筆,不情願地上床就寢。   翌日清晨,謝庭安被張伯喚醒,遞來一碗苦澀藥湯。   原是錢郎中早已送來書信,言解藥已研製妥當,隻待謝庭安調理好身子,便可服用。   張伯因此特別注重謝庭安的調理進度,確認他喝下藥後,這才滿意地離開。   獨留下謝庭安,哭笑不得,但也無可奈何。   接近正午時分,謝庭香攜秋雨而來,與謝庭安共敘家常,順便同用午膳。   膳後,謝庭安讓蘇寬取了二十兩銀子,加上謝庭香的十兩,一並交給她,目送他二人前去查看鋪麵。   等待中,謝庭安心急如焚,一方麵是因沒有親眼見著鋪子的情況,另一方麵則擔心謝庭香過於柔弱,談不下鋪子來。   好在事情最終辦得漂亮,在蘇寬的協助下,謝庭香與店主協商一致,簽訂了契約。   謝庭香回來後告知他,剩下的二十兩銀子,與店主約定,等鋪子開張,第二月有了進項,再做償清。   這消息令謝庭安喜形於色,急留謝庭香與他共進晚膳,完畢,這才讓謝雲送她回去。   雖身陷囹圄,謝庭安卻未曾頹廢。新鋪入手,資金匱乏成了難題。他夜臥不安,苦思冥想也未想到籌錢法子,終入夢鄉。   晨光初照,一穿著講究之人攜物經東腳門,由看門婆子轉交謝庭安。   接物後,謝庭安心潮澎湃,心中情緒,無比陳雜。   他,萬萬沒想到,全小碎所言“另有打算”,竟是委身潘樓,易名李小全,成為潘樓藝女,得銀二十五兩,盡獻於謝府,盼鋪子興旺,日後分紅。   謝庭安細心點驗銀兩,早膳完畢,步履到書房深處,門掩靜謐,獨為食鋪布局憂思。   夜幕降臨,也無勸離之意,日夜鉆研,誌在改良,看得院中他人,為之擔憂心顫。   兩日後,找書苑 www.zhaoshuyuan.com 宋太祖詔諭汴京:   “夜市至三鼓,官府不得禁止。”   從此,暮色至三更時分,百姓得以自在穿街走巷,商鋪亦得延營,各各精神高漲。旨意下達之際,汴京歡聲如潮,然而謝庭安卻錯失先機,沒能趕上最佳時機。   所幸圖紙已備,交付給蘇寬監工,自己卻叫來謝庭香,兄妹共議商鋪中招牌菜式及畫冊的布置,每個人都忙碌極了。   新鋪籌備期間,謝庭安令蘇寬停售油條,引致習慣者不滿,甚至有橫人企圖,對蘇寬不利,幸而化險為夷。   潘樓管家誤以為蘇寬停業,屢次探聽其下落,意圖與背後之人洽商收購。   不多時,汴京流傳諸多謠言:或言蘇寬患惡疾,無法再炸油條;或言其家主病故,配方無傳。更有市井小曲,唱遍巷陌:   晨光初照,市井旁,   鍋氣騰騰,香四揚。   風浪驟起,人心惶,   油條鋪閉,夢斷腸。   醫道無門,疾難防,   幽巷深深,聲隱藏。   故人懷味,淚千行,   酥脆金黃,成昔往。   燕國大公主高居興寧坊,亦派人打探。因其幼子四歲,在府中哼唱小曲,遭高懷德斥責。   油條之名,一時無兩,市麵上冒名者眾多,皆以正宗自居,實則硬似冷油餅,故此日久,顧客漸失信心,不再趨之若鶩,油條悄然成為絕響。   卻他們不曾想到,錯失良機的謝庭安,用此僻徑再為自己高調開業,做好了鋪墊,等戲班子都開唱油條戲碼時,新鋪亦完工,隻等擇日開業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