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離別之際(1 / 1)

嘉和紀事 四時清 5064 字 2024-03-18

盧鬆毅老謀深算、思慮周全。能在如此短暫的時間裡掌握局勢,作出妥善安排,令在場之人無不敬服。   唯有盧明遠難以接受,“祖父,您的身體尚未恢復,這種時候我怎麼能放心離開?”   “此事就這麼定了,我這麼安排自有用意,你到時便知道了。”   說罷,盧鬆毅轉而詢問胥琰:“王孫殿下,對禁軍護送您入京的安排,可有異議?”   胥琰正在一旁入神地思考大齊眾人之間的對話,這裡麵透漏出的信息可比北漠探子傳回去的隻言片語豐富多了。   突然被盧鬆毅問到,他愣了下神。但很快反應過來,回道:“有大齊最精銳的禁軍相護,在下怎敢再有異議。”   “不過,諸位在我們北漠人的麵前討論練兵遣將抵禦北漠大軍之事,就不怕消息被傳回去?”   “哈哈哈——”蔣易朗聲笑道:“既然說好了合作,便沒什麼藏著掖著的必要。我們大齊將士沒那麼小家子氣。”   這話說的就好像他小家子氣一樣,胥琰不知道蔣易是真耿直還是暗嘲諷,隻當沒聽明白其中的深意,“既然雙方都誠意十足,事不宜遲,我們收拾一下便準備出發吧。”   說完便喚阿莫隨他一起去整理行囊。   他沒什麼別的要求,大齊這邊自然樂得輕鬆。   鄭子清要遣散勞役和抽調禁軍,這些事情都輕忽不得,便親自帶著副官和親衛去礦場安排。   蔣易本來準備與盧鬆毅好好敘敘舊,但想到盧明遠馬上要隨胥琰離開,便出去尋鄭子清了,把空間留給了祖孫二人。   眾人離開後,帳中一片寂靜。   過了片刻,盧明遠終於還是妥協,“祖父,雖然我不明白您為什麼一定讓我離開,但我知道您一旦下定決心便不會更改。我會跟胥琰他們一起返京。   隻是我實在放心不下您的身體,我此前去後山也尋了些補身子的上好藥材,都在住處放著。我走後,您別忘了喚人炮製服用。   眼下礙眼的馮繼祖走了,有鄭子清在,您有什麼需要隻管吩咐他去做。他們鄭氏在您落難的時候選擇袖手旁觀,如今若這點兒小事都不肯相助,那這個姻親不要也罷。”   “好啦。你說的這些我能不知道?”盧鬆毅嘴上嫌棄,但心裡受用得很,隻是他習慣用斥責的語氣掩蓋自己的情感。   “以往都是我不放心你,對你百般管束,現在你倒是管起我來了。誰能想到,新京城中那個鮮衣怒馬、意氣風發的少年郎竟然變成了現在這副婆婆媽媽,情長氣短的樣子!”   “祖父——”盧明遠氣結,“都什麼時候了,還說這種不著邊際的話。”   “算了,我不與您糾纏這些。我之前因為擔憂您的身體,便暗中托人送信給天界山的道全師叔,請他過來為您療傷。我畢竟隻跟他學了點簡單的藥理知識,隻能保您的傷勢不惡化。道全師叔醫術高明,有他在我會放心很多。”   盧鬆毅還真不知道他請人之事,便埋怨道:“你道全師叔在山上清修的好好的,何苦把他拉到這滾滾凡塵中。我的身體我清楚,你趕緊去信讓道全不必過來。”   盧明遠不為所動:“現在已經晚了,道全師叔應是已經離這裡不遠了。隻是我怕是等不到他了,師叔到後您一定要寫信告知我,好讓我安心。”   “你!真是越大越不服管!算了,來就來吧。還有,你若是回到京城,一定要去看望你的父母兄弟。我知道你因為過繼的事情對他們怨言頗深,但有些事並非表麵看上去那麼簡單,他們也有苦衷。”   “苦衷?什麼苦衷能讓他們不惜放棄自己的嫡親父祖?我不管他們什麼苦衷,反正我絕不會去見他們的。定國公府被抄了,我就是去住客棧,也絕不會踏進他們那個盧家一步!”   這個話題是盧明遠最不願觸及的,每次談到他都難以控製自己的情緒。   “唉,你若實在不願那就算了。不過需得去見你外祖父廣陵郡王一麵,我有封信需要你幫我帶過去當麵交給他。”   “好,我會親手把信交給外祖父的。”   盧鬆毅退了一步,盧明遠也不好再針鋒相對。   而且廣陵郡王是個活得通透的曠達老人,盧明遠對這位外祖父還是很親近的。   在他應下此事後,盧鬆毅便從懷中取出了一封信,遞了過去。   “這是?”   盧明遠不解,難道祖父早料到有這一日?要不然怎麼會提前將信準備好。   “這便是要你交給廣陵郡王的那封信。別一臉奇異地看著我,我沒有未卜先知的本領。這封信也是這兩天才寫好,隻是適逢其會罷了。”   說著,盧鬆毅拍了拍他的肩膀,“好了,該說的話都說了。你也去收拾一下準備出發吧。”   “是——”   就在盧鬆毅祖孫二人話別的時候,鄭子清已經雷厲風行的命令屬下仔細甄別礦場內勞役的身份。將身具良籍的百姓們聚集到一起,公布了提前結束勞役、讓他們自行返鄉的命令。   此令一下,整個礦場頓時歡聲似海。   一個角落裡,李二柱死死抱住李老漢大聲嚎叫:“老子能離開這破地方啦,老子不用死啦,哈哈哈——”   李老漢雖然也欣喜若狂,卻實在難以忍受李二柱慶祝的方式。   他好不容易騰隻手出來,重重地給了李二柱一巴掌,“跟誰在這說老子呢?”   李二柱被打了也不生氣,反而激動道:“多虧了您想到了找定國公他老人家。之前聽盧小將軍的話還以為咱們的請求沒戲了呢,沒想到這麼快就實現了。等我出去後,一定要給定國公立生祠,日日燒香供奉,感謝他老人家!”   李老漢難得對他說的話表示贊同:“是啊,咱們這礦場裡的老少爺們都得感謝定國公。走,這事兒光我們倆知道可不行,一定要讓鄉親們知道是定國公救了我們。”   說完他就拉著李二柱去跟相識的鄉親們宣揚是定國公出力他們才有機會回去和家人團聚。當然在這當中順便強調一下他們二人的功勞,讓大家心懷感激,也是無可厚非的嘛!   很快,此事便傳遍了整個礦場。   臨行前,那些鄉親們自發地跪向營帳,三呼:“多謝定國公!多謝鄭統領!”   在一旁收拾好行囊等待出發的胥琰一行人恰巧看到了此等場麵,深受震撼。   胥琰不由得再一次心生疑問,大齊為何要自斷臂膀,折掉定國公這樣的定海神針?   他的這一疑問也是大齊無數心懷正義之士的疑問,隻是眼下沒有人會為他們解答。   隨著勞役們浩浩蕩蕩地離去,礦場肉眼可見地變得空蕩起來。   鄭子清將抽調出的一百名禁軍精銳帶到胥琰麵前,指著身側的一個將官說道:“胥琰殿下,此人是我的副官鄭榮,此行由他帶領這一百弟兄護衛殿下周全。”   胥琰客氣道:“多謝鄭統領。也請這位將軍此後多多關照。”   鄭榮在鄭子清的示意下上前一步,回道:“不敢,請殿下放心,鄭榮定帶眾將士把您安全地送至京城。”   這個時候,盧明遠也收拾好了行李,和盧鬆毅一起來到了鄭子清他們所在之地。   見大家都準備妥當,鄭子清也不拖延,沖著眾人說道:“一切就緒,請諸位上馬,我等為諸位送行。”   緊接著,胥琰和盧明遠便紛紛上馬。   跟盧鬆毅他們互道珍重後便揚鞭策馬,疾馳而去。   看著逐漸遠去的身影,盧鬆毅百感交集,難免麵露不舍和擔憂之情。   蔣易見狀安慰他道:“伯父,不必感懷,遲早有相見之日。”   盧鬆毅聽罷沒有說話,隻是輕輕地搖了搖頭。   而後便對蔣易說:“天武城軍務繁忙,眼下又有北漠大軍壓境,找書苑 www.zhaoshuyuan.com 你身為一城主將不能離開太久。這裡諸事已畢,趕快回去吧。”   說完不等蔣易回應又跟站在一旁的鄭子清說:“戰事臨近,選取犯官族裔練兵之事宜急不宜緩。我會盡快挑一些好苗子給你,你盡量在短時間內把他們訓練出來。”   他這一番安排擲地有聲,拿出了蓄養多年的氣勢。讓蔣易和鄭子清來不及反應便躬身稱是。   在盧鬆毅三人按照計劃行事的時候,胥琰一行人也依計南行。   不過,他們這北漠貴族加大齊禁軍的組合實在太過奇特,一路上引起了不少人的主意。虧得禁軍的身份讓一般人不敢造次,才讓他們一路暢通無阻。   不過為了避免不必要的麻煩,盧明遠還是勸說胥琰途中不入官驛,風餐露宿。   這一方麵是因為現在兩國交惡,胥琰他們北漠人的身份比較敏感;另一方麵則是考慮到大齊近些年來越發重文抑武,禁軍若是與路宿官驛的文官不小心產生摩擦,很容易吃虧。   胥琰雖不知道這背後的緣由,但也從善如流。雖然這樣趕路辛苦些,卻比從北漠闖險徑入大齊的那段時日不知道好到哪裡去了。   阿莫等北漠隨從對大齊的這些安排卻頗為不滿,覺得他們對自家殿下過於怠慢。但胥琰不出言反對,他們也隻能暗自憋氣。   就這樣,日夜兼程,不過兩日,他們與大齊舊都的距離就不到百裡了。而再往南行數百裡便是大齊新京。   不過,也是在此時,他們發現身後不停地有身份不明的眼線出現。且越靠近新京,圍繞在他們身邊的眼線就越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