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琰?阿琰!你有在聽我說嗎?” 盧明遠講了半天一直沒得到胥琰的回應,忍不住將手舉到他眼前晃了幾下,“怎麼一直看著我發呆啊?在想什麼事情呢??” “哦,沒事。不好意思,剛剛走神了。”胥琰回過神來後趕緊抱歉道,“我也在想達勒為何會選擇與大齊作對。隻是暫時也沒什麼頭緒。不過,眼下談這些也無濟於事,最要緊的還是先阻止達勒繼續攻城掠地下去。” “你說的不錯。隻恨我現在位卑言輕,無法在此事上出力。若是祖父還是北境三州的邊軍統帥,想那達勒也至於敢如此猖狂。” “說起大齊盧元帥,我這兒有個疑問,不知當講不當講?”胥琰對著盧明遠有些遲疑地說道。 盧明遠爽快回應:“沒什麼當講不當講的,你問便是。” 既然盧明遠不介意,胥琰便直言不諱說道:“我在北漠時就曾聽說大齊皇帝、盧元帥和韓相爺三人君臣相和、文武兼備,他們合力讓風雨飄搖中的大齊重歸穩定和平,一路繁榮發展至今。你的祖父說是大齊北境的定海神針也不遑多讓,為何會在一夕之間成為十惡不赦的罪人呢? 聽說在大齊朝廷給他定的罪名裡,最至關重要的一項就是私通外敵。可我在北漠王庭卻未曾聽說有哪位北漠王公貴族或朝臣與他有著交往。這件事實在吊詭。” “嗬!”盧明遠嗤笑一聲,“就連阿琰你這個北漠人都覺得這罪名荒謬,可高坐朝堂、俯視眾生的大齊朝臣們卻偏偏都深信不疑。這說白了不過是一次官場傾軋罷了。隻是我至今都不明白為何與祖父交情頗深的皇帝和韓相竟然就這麼輕易地放棄了他,而祖父又為何沒有做任何反抗,甚至不曾要求當朝抗辯,就這麼草草地被定罪流放。 我總覺得這件事背後定然有著什麼不為人知的隱情,隻是無論是祖父還是外祖父都不願將此事與我細說分明。” 果然如此,盧鬆毅獲罪之事絕非表麵看上去那麼簡單。盧明遠的回話證實了胥琰此前對此事的猜測。隻是,他暫時還未收集到足夠的信息來推測這背後隱情。 “如此說來,盧元帥還有洗脫冤屈、東山再起的機會。”胥琰淺淺地安慰了一下盧明遠。 “隻怕機會渺茫啊。”盧明遠也一直在想幫助祖父沉冤昭雪的辦法,可思來想去隻覺得可能性越來越小,“想要為祖父脫罪,最關鍵的在過韓相和皇帝這兩關。但他們都能不顧數十年情誼將我祖父打入穀底,又能被什麼打動來冒著名譽受損的風險推翻自己的決定呢?尤其是皇帝,金口玉言,口含天憲。讓他承認自己的過錯難如登天。” 胥琰寬慰他道:“此事牽扯過多,不是一朝一夕可以完成的,明遠莫要太過憂心。 而且,現如今達勒進攻朔州,盧元帥也剛好在那裡。有蔣易將軍這個老部下在應該會給他老人家戴罪立功的機會,說不得無需你再殫精竭慮,盧元帥自己便能脫困而出。” 胥琰不說起這個還好,他一提起盧鬆毅在朔州之事,盧明遠再次憂心起來,“達勒攻打天武城已經數日。北境傳回的消息中曾提及鄭子清帶領雁蕩山禁軍相助守城,如此說來我祖父應該也到了天武城。可我問遍所有人,完全沒有祖父的消息。 以他的性子恐怕在達勒攻城當日就現身幫忙守城了,怎麼可能一連多日都不見他的身影呢? 我很擔心他的安危,想要立馬動身去天武城一探究竟,順便還能在戰場上出一份力。可卻被我外祖父攔住了,他說我祖父在給他的信中提到讓我務必留在新京,後續還有事情需要我為他處理。我走也不是,留也不是。一直沒有他的消息,實難心安。” 說完這番話,盧明遠隨手從地上撿了幾塊石子,重重地射入不遠處的池塘裡,驚得塘中之魚四處亂竄,以解心中煩悶。 “明遠,我看你是關心則亂了。”胥琰開解他道,“有蔣易在,你祖父萬不會出事的。若真出了什麼事,從北境送來的就不會僅僅是一封又一封求援的軍報了。至於一直為什麼沒有你祖父的消息,也有可能是他們顧忌你祖父如今的身份,故意讓人莫要提及。” “這……”盧明遠想了想,“阿琰說的不無道理。莫非真是我杞人憂天了?” 胥琰繼續道:“左右你如今在此事上胡思亂想也無濟於事,倒不如把精力放到應該做的事情上。你不是說你祖父還有事情交予你處理嗎?” 盧明遠搖了搖頭,“外祖父說是那麼說,可並未告訴我具體要做何事。隻說時機到了自會通知我,他們總是喜歡這樣故弄玄虛。” 胥琰還待就著這個話頭繼續說下去,王府管家福平恰好找了過來。 “明遠少爺,世子剛剛回來了。王爺讓仆帶您和客人過去敘話。” 盧明遠精神一振,“好,我們這就過去。” 在路上,盧明遠像胥琰介紹了一下世子蕭均朔,跟他大致說了一下蕭均朔此前出去的目的。 胥琰聽完,打趣道:“看來廣陵郡王也並非像他說的那樣完全不涉朝政嘛!” 盧明遠隻好解釋說:“外祖父的確不喜歡參與朝政,隻是兩國交戰牽涉到大齊社稷、關係到黎民百姓,他身為蕭氏皇族在此事上責無旁貸。” 胥琰但笑不語。 不過一會兒功夫,三人就到了廣陵郡王的小竹樓。 廣陵郡王正和裴文則及蕭均朔在對坐飲茶,見他們過來,就介紹胥琰與蕭均朔相識。 兩人互通名姓、寒暄一番後很快入座。 廣陵郡王率先開口道:“如今大齊與北漠的戰事成了首要之事,今日也算機緣巧合,與這場戰事相關之人齊聚我廣陵郡王府。 本王此前遣世子去皇宮和相府詢問相關事宜,正好也讓諸位了解一下如今大齊朝堂的態度。” 他沖著胥琰繼續說道:“按說此事該請殿下回避。不過,殿下既然此時與我大齊站在同一陣營,為表誠意,讓殿下參與也無妨。” 胥琰起身行禮感激道:“多謝郡王爺體諒,胥琰感激不禁。” 接下來,蕭均朔就在廣陵郡王的示意下將他出去之後的見聞一五一十地講了出來。 他先是按廣陵郡王吩咐的那樣入宮求見皇帝。意料之中的沒有受到泰和帝的接見,卻碰到了剛剛拜見完帝後的平陽大長公主。 平陽大長公主是泰和帝胞姐,與泰和帝感情頗為親厚,在泰和帝爭奪帝位時也曾出力不少。所以就像裴文則找上廣陵郡王一樣,她也受到了與其相識的朝臣之托,請她進諫好讓皇帝上朝處理與北漠的戰事。 不過,大長公主非常了解皇帝的性情。她知道泰和帝即便看在她的麵子上允許她覲見,卻絕無可能在她三言兩語的勸說下就改變主意、再度臨朝。 所以她直接回絕了朝臣的請托。可畢竟事關大齊社稷,她也無法置身事外。正好今日外孫女歐朧兒回到新京,她便帶著歐朧兒入宮,一來讓外孫女拜見皇帝皇後,二來也順便探探口風。 當然還有一件事,就是解決這小祖宗與南越王世子之間的爭端。 自從接到碧雲山送來的歐朧兒近期會回京為她祝壽的消息後,大長公主就一直翹首以盼。找書苑 www.zhaoshuyuan.com 隻是歐朧兒卻遲遲未到,新京城中又瘋傳北漠入侵大齊北境的消息,讓大長公主憂心不已。 她生怕歐朧兒在路上遭遇不測,連忙派人沿著從新京去往北境的數條官道找人,卻不知道為什麼根本沒見到人影。 就這麼提心吊膽了兩三天,歐朧兒終於帶著她的小姐妹們回到了大長公主府。隻是隨她一起到的還有滿臉怒意的南越王世子。 這兩人見到大長公主後你一言我一語吵得不可開交,吵得她腦袋嗡嗡的。不知怎麼就吵到了要進宮求見皇後讓她老人家評理之事。 大長公主聽說之後當機立斷,帶著兩人馬不停蹄地入宮。 到了宮裡,大長公主直接帶著歐朧兒和南越王世子去後宮求見皇後。 皇後與泰和帝是少年夫妻,她與大長公主也做了幾十年的姑嫂,兩人的關係還算融洽。她在聽說大長公主帶人求見後便派人將他們接入了慈元殿內。 見到皇後之後,歐朧兒和南越王世子老實了不少。皇後先是與大長公主寒暄了一會兒,而後分別叫歐朧兒和南越王世子上前問話,了解了碧雲山和南越的近況。 大長公主清楚這兩個小霸王在皇後麵前翻不起什麼風浪,就放心地把他們交給了皇後。她自己則從慈元殿出去走到了泰和帝所在的垂拱殿。 垂拱殿外的宮人見到大長公主後連忙入內稟報。 沒過多久,泰和帝身邊的大太監竇德就垂著手一路小跑到了大長公主跟前,“大長公主萬福金安。陛下這會兒剛好得空兒,請您入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