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族長在跟彭城劉氏的族老費力解釋的時候,修山和徐歡就躲在不遠處的一個角落裡。他們聽到老族長所說的劉氏秘聞之後十分驚訝。如果那些人真是出身隱血閣的話,那豈不是說明彭城劉氏與隱血閣之間有著上百年的淵源。 修山和徐歡二人合計了一下,猜測既然老族長也是知情人,他又是彭城劉氏地位最高之人,那些人也許就躲在老族長居住的祖宅裡。 接著,他們就分頭行動,悄無聲息地在劉氏祖宅裡搜尋起來。 果不其然,沒過多久,徐歡就率先發現了那些人的蹤跡。他先是默默記下那些人的位置,而後找上修山,兩人一起盯上了那些人。 徐歡清楚那些人武藝高強,若是仗著自身武藝靠近,說不動就會被他們察覺,打草驚蛇。所以他另外想了個接近那些人的法子。 徐歡把修山打扮成了他此前在祖宅裡搜查時看到的一個膀大腰圓的廚娘的模樣,讓修山挑著兩筐菜正大光明地從那些人藏匿的小院四周遊走。 修山在北境的時候,也曾換裝潛入北漠部族中去查探消息。可他從來沒有喬裝打扮成女人,更不用說這種一身橫肉,一看就不好惹的廚娘了。 但為了打探消息,他隻能強忍不適,任由徐歡對他進行改造。 不得不說,徐歡這方麵的能力簡直是神乎其神。經過他的一番裝扮後,修山自己都不認識自己了。站在水缸旁邊往裡看,簡直跟他們之前碰到的那個胖廚娘一模一樣。 修山尷尬之餘,對徐歡也是滿心佩服。然後,他便挑著兩筐菜大搖大擺地走了出去。有跟那廚娘相熟的人看到他給他打招呼,他還會捏著嗓子回復一兩句。 就這樣,修山沒有引起那些人任何的警覺,正大光明地繞著他們的小院走了一圈。並憑借他深厚的內功偷聽到一些那些人的談話。 也是從他們的談話中,修山聽到了隱血閣的名字,確認了這些人就是隱血閣的刺客。 在那之後,修山和徐歡就在外圍盯著那些人的一舉一動。 沒過多久,他們中的一些人悄悄翻出了祖宅,從一條隱秘的小路上了後山。 修山二人也不遠不近的跟著他們。不過,在經過劉氏宗祠後不久,他們就失去了那些隱血閣刺客的蹤跡。 修山比較謹慎,他擔心如彭城劉氏老族長所說的那樣,後山之上就是那些隱血閣刺客的真正藏身之地,貿然搜尋會驚動那些人。所以,他就勸徐歡暫且跟到這兒,先回去向盧明遠稟報。 徐歡自然不會對修山的決定提出異議,兩人便一起往山下走。他們沒走多遠,就在不遠處的一片草叢中發現了一具看上去年齡不小的男人的屍體。 從他有些臟汙、不得體的衣著打扮以及皸裂、老繭橫生的雙手來看,死者的身份應該是劉府的下人。 再聯想到莫名失蹤的老花匠,以及流蘇姑娘對他身形樣貌的描述,修山有七成把握,這個死者就是他們怎麼找也找不到的老花匠。 不過,因為沒見過老花匠本人,修山並不能完全確定死者的身份。他和徐歡在屍體的一旁做了個標記後,就趕緊下山回到別院中,向盧明遠匯報他們的發現。 盧明遠對那些藏匿在劉府的人是隱血閣的刺客一事並不感到意外。真正讓他意外的是隱血閣似乎與彭城劉氏有著上百年的淵源。二者之間的關係被隱藏得很好,連彭城劉氏的大部分族老都不知道。 但如果彭城劉氏與隱血閣世代勾連,二老太爺也是知情人人的話,他怎麼會坐視隱血閣的刺客殺了自己的大兒媳,還弄廢了他的嫡長子呢?這實在是令人費解。 盧明遠把他的疑問說了出來,在場之人中隻有胥琰給了一個還算合理的解釋。 那就是二老太爺是彭城劉氏與隱血閣之間有隱秘瓜葛的知情人,但並非隱血閣之人謀害他兒子兒媳的知情人,或者說他在他們被害之後才知情。 盧明遠覺得胥琰的這個猜測很有道理,就是無從查證。總不能跑到二老太爺跟前去問他吧。 想要繼續不動聲色地查下去,還得從那些隱血閣的刺客身上入手。但這也是最棘手的地方。 一來,隱血閣的刺客都有武藝在身,不好接近,更難控製。二來,哪怕擒獲了一兩個人,也很難從他們嘴裡掏出些什麼。 隱血閣之所以能隱藏在黑暗之中活躍了數百年,就是因為其內部等級森嚴,不到一定級別接觸不到閣內的核心機密不說,還會被用各種手段牢牢控製。 一旦身份暴露被抓,那些刺客寧願被折磨致死也不肯輕易吐露半點兒有關隱血閣的秘密。因為他們知道但凡泄密之人,下場隻會比生不如死更慘。 有隱血閣暗害他祖父這一樁事在,盧明遠對隱血閣的刺客可謂是恨之入骨。他恨不得現在就能把那些藏匿在彭城劉氏之中的刺客一網打盡。隻是,他腦海中一直有另一個聲音告訴他:再等等,時機還不成熟。 他最後還是理智地選擇了按兵不動,隻是讓修山和徐歡更加謹慎專注地盯著那些人,等他們自己露出破綻。 安排完這些事情之後,盧明遠緊接著就開始馬不停蹄地清查大夫人被害一事。 雖然已經確定戕害大夫人的兇手就是隱血閣的刺客,但在他們與彭城劉氏撕破臉皮前,盧明遠隻能暫時選擇回避這個真相。 而且,按撞棺而亡的寒露所言,她看到了大夫人被害時的情景,那時大老爺似乎也在場。 寒露既然能看到這幅畫麵,說不得還有別的人目睹了這一切。 盧明遠決定對西府主院的主子下人們一一問詢,也許能問出些什麼,來還原當時到底發生了什麼。 隻是西府主院上上下下加起來少說也有數十上百人,靠他自己一個個問下去不知道要問到猴年馬月去。 胥琰知道他的顧慮後就建議,可以先預設幾個問題,讓禁軍侍衛們拿著那些問題找上主院的人問話,再根據他們的回答來甄別篩選出最有可能目擊到當天之事的人。 至於要問什麼問題,胥琰也給了出來。 首先,讓那些人介紹自己姓甚名誰,在府中是做什麼的,一日之中從早到晚的日常安排如何。 其次,詢問那些人在案發當日,尤其是案發之時他們身在何處,做了什麼,有沒有旁人能作證。 最後,再問一下他們對大夫人和大老爺的印象如何,對大夫人之死又如何看待。 盧明遠對胥琰提的建議以及他給出這些問題如獲至寶。這可省下他太多事了。他連忙喚人拿出紙筆把這些問題記下,然後吩咐修林和徐歡兩人各帶一隊禁軍侍衛,拿著這些問題去西府主院找裡麵的主子下人一一詢問。 半個時辰之後,修林和徐歡抱著一大摞寫滿密密麻麻小字的紙回來復命。 盧明遠看到有那麼多的問答記錄後頭皮直發麻。他毫不客氣地把胥琰、流蘇,甚至唐玉如都抓了壯丁。讓他們幫著他篩選有可能目擊到當天之事,或證詞可疑的人出來。 他們幾個人忙活了快一個時辰,午時都過了,才理出個大概其來。之所以這麼慢,有很大一部分原因在於,那些去問話記錄的禁軍侍衛,讀書識字的能力參差不齊。 有些人是連寫帶畫,便是把他本人找來,找書苑 www.zhaoshuyuan.com 也得吭吭哧哧認個半天才能看明白他自己寫了啥。幸好這種情況不算多,不然盧明遠非得氣炸不可。 大齊對禁軍,尤其是守衛皇城內城的禁軍向來重視。不僅給他們最好的俸祿待遇,定期請夫子教他們習文練字,還會找一些聲名赫赫的名將給他們講解兵法。 但凡在日常的訓練學習中用點功,就不至於寫出一手狗爬字,更不用說錯字連篇了。 盧明遠隨祖父盧鬆毅駐紮北境的時候,也看到過祖父組織軍中的將士們讀書識字。那個時候,絕大多數的將士都特別珍惜這個機會。因為這是他們這些出身窮苦之人接觸到書籍和文字的唯一的機會。 從這裡就能看出大齊邊軍和禁軍的天壤之別。大齊邊軍裡多是一些窮得都要活不下去的貧苦百姓,但凡能活下去,誰願意去跑到北漠悍匪眼前爭命啊。 而大齊禁軍中多是家境殷實的富貴子弟。其中不乏馮繼祖那種靠著家中的權勢硬塞進去的二世祖。畢竟除非外出公乾,或敵人打到新京城下,他們這些禁軍也沒太多真正的用武之地。 盧明遠其實也知道這些情況。這一路上他也沒少觀察隨扈的禁軍侍衛們,幾天下來,覺得他們雖然不像北境邊軍渾身上下都散發著兇悍的氣勢,但最起碼的軍人素養還是有的,無論是警覺性,還是對敵的能力都不差。 沒想到有人居然會在寫字上露怯。不過,這也不是什麼大問題。盧明遠批評了那幾個禁軍侍衛後就放過了他們。 相較於這些,他更關心到底還有沒有人目睹了大夫人遇害的過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