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隊長,周飛腿上好像藏了個東西。”王白冷不丁的插了句嘴。靖成隊長的眼睛,也朝著周飛腿上鼓鼓囊囊的工作服看去,絲毫沒有看出什麼破綻。 “拿出來,快點!”靖成隊長朝周飛冷冷地說道。 唰的一下,冷汗爬滿了周飛的後背,他呆愣在原地,不知所措起來。 在許多情況下,聰明與自作聰明僅是一線之差,聰明人看誰都像傻子,而傻子同樣如此。 從來到礦上的第一天,周飛就聽說過靖成隊長腰間手鉗的厲害,但一種高智商人才的驕傲,讓他有了一種能把輕鬆拿捏的對方的錯覺。“一個四肢短粗的莽漢,玩心眼子一定比不上自己這個高級黑客。”這一想法從見到靖成隊長的第一麵起,就悄悄地在周飛心裡打上了烙印。 但如果周飛的母親能活得再久一點,或者他的父親能和他好好聊聊天,那他一定會懂得一個道理——秀才遇上兵,有理說不清。 透過有些灰蒙蒙的防風鏡片,周飛看到,一隻帶著厚實黑色勞保手套的手,朝著腰間緩緩摸去。這驚悚的場景嚇得他渾身一顫,趕忙彎下腰將壓在長筒靴中的褲管卷起,準備拿出綁在小腿上的鑰匙包交給靖成隊長。 (ο′?д?)?? 就在卷起褲管的一瞬間,一個冒著青藍色微光,約有食指大小的長條形晶石,出現在了周飛的小腿上,而一個躺倒的川字則出現在了周飛額頭上。 “小爺的鑰匙包哪去了?不可能啊!難道當時太著急拿錯了?沒拿到鑰匙,拿了旁邊的一塊辰源石?”周飛在心裡暗暗嘀咕到,不過嘴上卻是趕緊解釋起來。 “隊長,我就是看這塊礦石好看,想著拿回家放在床頭當蠟燭用,真沒別的意思,這一小塊也不值錢,您說,我也犯不著呀,對不對?”周飛那種奸猾的腔調,又一次在逼仄的礦坑中回蕩起來。 “王白,你沒和他說過?”靖成隊長看到是一根不值錢的破石頭,身子一鬆,朝旁邊的王白問道。 “就是和他講過,除了身上的衣服,不能帶其他東西進出,具體的,還沒顧上和他說。”王白說到。 “沒時間說?我看你是不想說。”靖成隊長一邊說著,一邊向前邁了一步,飛起一腳把王白踹倒在地上。“扣你這個月一半的薪水,賤貨,好好長長記性!” “扔了你那塊破石頭,滾到車上來,老子要下班了。”說罷,靖成隊長就先一步上了猴車,向洞口爬升而去。 倒在地下的王白疼得有些嘶牙咧嘴,不過他還是站起身來,沖著周飛別扭地笑了笑。 “兄弟,不是我有意,是真的忘了說了,咱們每天從大門口越過的光幕,是呂老板花大價錢進口的掃描裝置,無論是礦石、鐵器,還是電子元件,反正除了碳基生物和身上這件衣服,什麼都逃不過去。你沒注意嗎?這件工裝可全是塑料件兒,一點金屬都不帶。”王白拍了拍身上的塵土,一邊向周飛解釋,一邊跟著鶴雨走上了猴車。還不等周飛答話,就在消失在了吱呀作響的索道上。 而驚魂未定的周飛,腦子裡亂成了一團漿糊,還在想自己的鑰匙包到底是何時不翼而飛的,發現自己被落在了末尾,也趕緊坐上猴車,跟了上去。 在黝黑的索道中,不知為何一行四人都沒有打開頭頂的礦燈。也幸虧如此,讓眾人無法發現王白那比ak還難壓的嘴角。如同各位猜測的一樣,鑰匙包早就成了鶴雨的囊中之物。 不過讓王白感到欣喜的不止於此,被嚇傻了的周飛沒有發現,神遊天外的鶴雨不會在乎,但低著頭透過劉海暗中觀察的王白,注意到了光頭靖的反應。在聽到周飛藏東西後,他默默的向左挪了一小步。那不是封死周飛逃跑路線的最佳位置,而是封死所有人退路的最佳位置,光頭靖想殺了他們滅口,私吞這個閹驢找了整整1年的寶藏!這也達到了王白舉報周飛的真正目的,試探光頭靖對黑星高層的態度。 想從一個鎖死的屋子中偷走寶物,最好的辦法不是撬鎖,而是找內應偷偷留一扇窗戶。一個貪婪的叛徒,有腦子但不多的蠢貨,最適合做這項工作。 ———————————————— 無論路途長短,回去的路總要比探索的路好走許多。等他們走出礦洞,來到中心廣場打卡下班時,礦區中已經沒有幾個人了。 說來有些諷刺,被工人們評為全宇宙最黑心工廠主的煙驢,在黑星落實了最為嚴格的8小時工作製度。這當然不是因為呂老板想要塑造優秀企業家形象,而是從10多年前的一個秘密中吸取的教訓。 廣義上的黑星指的是整個星球,但黑星上人類的活動範圍僅局限於礦業小鎮與工廠附近。因為整個星球上,籠罩著一層厚厚的迷霧,任何走入迷霧的人都會迷失方向,宛如遊魂,漫無目的地飄蕩後,在無人的角落中死去。 在聚居區的上空,一個每日發光10小時的“太陽”,是人們能在此處生存的理由。早晨8點,“太陽”散發出銀白色的光驅逐無所不在的迷霧。;晚上6點,“太陽”在一瞬間熄滅,迷霧又在聚集地中緩緩的浮現出來。 沒有人知道操控“太陽”的奧秘,這種上世紀帝國時代留下來的秘密技術,是一張藏寶圖,更是一座迷宮。但不妨礙黑星上的人類感激“太陽”,帶給他們8小時工作製的幸福。 當王白與鶴雨離開廠區時,時間剛過下午5:30,算是加了半個小時的班。不過沒人會指望有加班費可拿。因為在呂老板眼裡,這是由於你工作能力不足,無法在規定時間內完成既定的工作任務產生的額外勞動時間,與他無關。 臨近夜晚的廠區要比早晨熱鬧許多,走出礦廠大門後,不過兩三分鐘的路程,就能看到一條由性愛機器人、酒精、骰子、紙牌、臺球桌構成的紅燈街。 這條街的名字叫喜樂街,與其說是街道,不如說是一條隧道。隧道上空是由鋼結構支撐起的玻璃頂棚,白天,銀藍色的光透過它洗刷一地狼藉;夜晚,隧道中的燈紅酒綠照射在棚頂的迷霧上,散發出一種通透誘人的粉。隧道兩側是連接在一起的二層小平房,閃爍的燈牌高高掛起,霓虹燈與塑料外殼,在整個空間中營造出一種朦朧美,把客人們帶入一場又一場,放縱靈魂的夢。隧道口的巨型卷簾門,在晚上7:00準時降下,拉開混亂的帷幕;又在在早上8:00準時升起,找書苑 www.zhaoshuyuan.com 清掃一地的狼藉。 這條街道利用獨特的建築結構逃脫了星球規則的判定,將一切的混亂封鎖其中。但這片地區的統治者從未想過要治理這裡,因為他明白一個道理——臺球桿上的準星不會瞄向資本家的頭顱,被苦難磨礪的鋼槍時刻準備刺穿他的喉嚨,酒精與性帶來混亂,但沒有它們,礦坑裡會燃起更多的野火。 晚上5點55分,王白與鶴雨卡點回到了房間,王白拉著鶴雨來到了窗旁,想借著“日光”觀摩一下從周飛那裡偷來的東西。 鶴雨把一個約有食指大小的藍色牛仔小包攤在手上,卻在王白要拿過去的前一秒把手收了回去,藏在身後。 “答應我,不要死~”鶴雨清脆的嗓音,在說道最後一個字時,有些顫抖不安。 王白顯得有些詫異,抬頭看見鶴雨清澈的眼睛中有一縷水光閃爍,又順勢看向鶴雨身後的掛鐘——時間是5:59。 左手高高舉起,四指伸直,拇指彎折,王白向天花板大聲喊道:“我王白向天發誓,我絕對…” 話剛說到一半,天空中的太陽突然一黑,一道淩厲的風聲在王白的麵前響起。 “你給我去死吧!”鶴雨喊到。 王白向後退了半步,躲過了鶴雨的正蹬,繼續說道:“好了好了,我答應你,我一定不會死的。” 驟然消失的光,遮蔽了鶴雨的眼睛,在漆黑的夜裡她沒有看見,王白高高舉起的左手毫不動搖,沒有錯過他說的任何一句話。 騙子的口中不隻是謊言,還有隱瞞後的真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