無數白色光點高懸在頭頂,他們有序的排列在漆黑的天空上,覆蓋向無限遠處,構成了一片星空。 乾陳無法忽視這片星空。 他沒有眼睛,沒有身體,他的感知溢散在這片空間,不可避免的撞上那片星空。 他聽見喧鬧聲,星辰般的光點並不如表象般平靜,他們在說著什麼,急促的交談奔湧著灌進乾陳的腦海,他什麼都沒能理解,隻能竭力維持精神的穩定,以免蒸騰在星辰的餘暉下。 直到他終於捕捉到一絲自己能理解的聲音。 “要麼收斂一點,要麼我把你們踢出去。” 喧鬧聲戛然而止,高懸的星空瞬間暗淡下來,星辰們收斂起光芒,乾陳得以喘息。 “抱歉,乾陳先生,是我們考慮不周。但應該問題不大,休息一會兒就好。” 一片黑暗之中出現了一張桌子,一個男人坐在後麵,麵朝乾陳這邊。 在乾陳的感知中,除了頭頂很吵的星空,這片空間就隻有一張桌子和那個人,其他什麼都沒有。 “設備原因,讓你說話可能會泄露你的隱私,你先用輸入法湊合一下。” 乾陳的感知中出現一個虛擬的鍵盤,那人繼續補充:“把感知焦點集中到上麵就能用。” 乾陳剛才被吵的頭疼,意識根本沒法集中,嘗試著戳了半天鍵盤都沒反應。 “你先適應一下,我們先開始,有任何疑問我們留到最後回答,你可以先醞釀一下。”那人不打算等,準備直入正題。 “首先自我介紹一下,我叫赫裡斯,這次交流的目的是測試你的心智狀態是否符合預期,順便給你介紹一下基本情況。”他又指向上方的星空,說:“他們是來圍觀的,不用管他們。” 乾陳又聽到圍觀群眾的竊竊私語,但他們這次控製的很好,沒有觸碰乾陳易碎的心智。 但乾陳還是小心的離他們遠了些。 “你應該有你被搶救的記憶,大概猜到自己已經死了,我給你講一下經過。” 赫裡斯繼續著講述: “你在2147年參與完型數字生命的研究並做出了卓越的貢獻,由於你過於重要,你在2156年被襲擊瀕死的時候,你的同事和學生們在搶救的同時還把你連到了腦域分析機上。 “雖然你沒能搶救過來,但你的大腦結構被上傳,並最終在雲端運行,於是第一個完型數字生命誕生了。” 完型數字生命。 傳統數字生命是運用大模型對人類的記憶進行學習,進行模仿,但這種方式相當於給一個新生兒亦或失憶者灌輸一個人的記憶,灌輸記憶後就會成為那個人嗎? 也許可能,反正就乾陳知道的來說,從沒有成功過。 訓練出來的要麼根本不認可自己是那個人,要麼就是存在記憶丟失和虛假記憶的問題。 加以修改可能會更像那個人,但被人工智能聯盟詬病侵犯人權,沒有試過,就算真的有用也不符合最初目的。 人類就算知道“上傳”是騙局,也希望能騙的像那麼一回事兒。 而完型數字生命則提出了一個更加直接粗暴的方案: 在計算機上模擬一個人腦的全部生理過程,甚至整個人體的生理過程,隻要夠細,保證和真人一模一樣。 乾陳就是臨死前大腦被成功復刻。 所以我就是那個完型數字生命? 乾陳如此猜測。 “你認為你是那個完型數字生命?你不是,那個家夥現在在現實裡。” 啊? “上傳成功後你的遺體因為各種原因被保留,沒有焚毀,然後我們對照完型數字生命的腦結構修復了大腦,於是有了你。” 所以我不是本體,也不是復製,是復製的復製? 赫裡斯沒有給乾陳發問的機會——就算給了乾陳也問不出來——他繼續下一個環節:“講完了你的來歷,現在來講講我們需要你的理由。” 他進行這樣的過渡,也給乾陳回神的時間。 “簡單來說,我們需要你參加一個探索任務,去調查一個地方,具體信息之後人全了再說。 好了,我說完了,你有什麼問題現在問吧。”結束的出奇的快,赫裡斯的語氣裡充斥著下班的急切。 乾陳嘗試在虛擬鍵盤上打字,過了一會兒,他打出第一句話:“現在是幾幾年?” “3806年。” 跨度有點大啊。 “人類永生啦?” “對,你那幫子同事和學生都還在。” “你們現在還是叫人聯?” “叫共同體,都沒人了叫什麼人聯。” “共同體有外星人嗎。” “我就沒見過活的外星人。” “你這個任務是要乾什麼。找書苑 www.zhaoshuyuan.com ” “這個等人全了乾陳……為了區分以後叫他老乾吧,他會和你說的。” “你說的那個任務我拒絕會怎麼樣?” “啊,不怎麼樣,和老乾做數據合並。” 2156年到3806年,那個乾陳……老乾活了十幾個世紀!這就是沒法拒絕的意思吧! “怎麼了,我記得22世紀也是有禁止人工智能復製自身的法案的。” “他們的數據量也不會差十幾個世紀吧!” “沒關係,調查開始前還有培訓,你什麼時候退出都可以。” “你剛才說等人全了,我還有隊友?” “就目前的計劃,不算你還有4個人。” “都3806年了,你們要我們有什麼用?” “等人全了老乾統一講解。” 肉眼可見的敷衍,雖然乾陳現在沒有肉眼。 “行吧,我沒問題了。” “好!下班!”幾乎在乾陳文字發出的瞬間,赫裡斯便消失了,乾陳也眼前一黑。 兩人下線了,漆黑無垠的空間裡,隻剩下無數白點凝滯在天空。 圍觀群眾見人都走了,吵鬧的聲音又大了起來:“赫裡斯太快了,一點節目效果沒有。” “同意,還是維斯特那邊帶感。” “對啊,有月之銃。” “我還是覺得卡姐的瓜有意思。” “葛葉那邊還在產糧嗎?” “在呢。” “走走走。” 圍觀群眾喧鬧著離開,去往別處尋找樂子,滿天的星空逐漸消散在黑暗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