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野小人拜見二位高修，”楊大將提了提衣袍，深鞠一躬。 　　“聖人雲三人行必有我師，先生不必客氣，喝杯茶吧。”李金釗和聲細語的說道，“我關先生談吐不凡，引經據典，是哪家仙門之後？” 　　“不敢欺瞞高修，我楊家十代之中未有修士，好在家中有武學傳承，練拳腳防身，一直做的是行商生意。幾十年前魔災肆虐，家中人多半被吃了，小人帶著族人在這西岸墾荒種地，後幾年李家收攏西岸，我家仍舊種田為生，後來大周書院開課授學，小人常聽二位院長講學，耳濡目染，自己琢磨著寫話本、講書。” 　　“這些魔頭生生可惡，把人當做牲畜來吃。”賀紅兒氣憤著說道。 　　“當世凡人，我們早就認命了，當年我家往返運送貨物的一大部分，就是各類凡人。”楊大將平靜回道。 　　“你怎麼能夠助紂為虐？”賀紅兒從小便和李家打交道，對湖外之事不甚了解。 　　“魔修吃人延壽、仙修用人煉丹，我楊家一介攀附胎息的凡人，哪有自由可言，不助紂為虐就隻能任人魚肉，世道如此，若不是李家持正守恒，我又哪裡知道自己原來是錯的？二位生來不凡，得登仙途，可二位族人也有凡人許多，等到數代之後，親情淡漠，而您壽數幾百年。又豈能持平常心看待凡人？” 　　“師姐，莫要求全責備，凡人自有凡人法，你我說起來不過命好，投了個好胎罷了。”李金釗勸道。“在我李家凡人不必擔心為人所食，生活如何？” 　　“耕讀傳家，自然是極好的，但並非所有人都這麼想。” 　　“哦，為何？” 　　“李家家訓過嚴，不止修士，凡人約束也多，通奸為大罪、不孝淪苦役、玩樂得訓誡，這在其他山門，並非大事。凡人朝不保夕，豈有不尋歡作樂之道理？更何況就算魔門，為了保證凡人數量，也會發些登仙散、美顏丸之賞物。如果成了頭領，欺男霸女，橫行其中，過得是神仙日子，而在李家，地主不得擅自加租，外姓不得經商營業，凡人富戶多有微詞。” 　　“真是曠古之大謬，在我李家當人，倒不如在魔門當狗。那窮人如何？” 　　“仙凡本就有別，凡人勞作一年不過二十兩銀子，在這店裡吃上一頓尚且勉強。修士揮揮衣袖，錦衣華服唾手可得，十五少女以嫁耄耋胎息為榮，靈竅癡兒也可為座上之賓，凡人天資聰穎也不過謀得賬房貴仆，窮苦之人豈不眼熱？”這說書人站起身來，“修士隻知天經地義，凡人卻覺分配不公，有道是雖大公，卻不公。窮人寧為修士奴隸，也不願成自耕之佃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