隨著鬧鐘響起,我不情願地從駕駛位上醒了過來。由於突發的案件,原本今天休息的我要去加班了。我一邊想著,一邊關掉車裡的空調。打開車門,料峭的寒風吹了我一個哆嗦。昨晚勘察完現場之後就乾脆在車裡睡了,畢竟回家還要半小時的路程。拜車裡的空調所賜,酒倒是完全醒了,隻是偏頭痛變成了悶在車裡導致的頭暈。我點上支煙伸了個懶腰,尼古丁的作用讓空腹的我有些犯惡心。“一會去喝杯咖啡再去上班吧”,我這樣想著。 今天也是七點半準時趕到單位打卡,這個打工人應有的基本素質已經伴隨我一年有餘了。然而今天讓我有些不好意思的是,秦隊昨晚勘察完現場後就直接來整理筆錄了,我卻還本著無特殊情況不加班的原則睡到上班點才來。 “那麼,按照你昨晚所說的,都已經整理好了,你來看看還有沒有疏漏的地方。” 秦隊說著,把一個檔案袋擺在了我的桌子上。 死者名叫吳平,39歲,未婚,友誼建材公司的老板,同時也是一名業餘小說作家、格鬥家,曾榮獲C市小說銀獎,C市自由格鬥銅獎...父母皆已過世,有一個同母異父的弟弟,名叫吳安,小他九歲。 “呦,何大師加班來啦?” 說話的這位,是我的同事陳飛,大我兩歲,算是我的前輩,平日裡親和爽朗,關鍵時刻也是個靠得住的“人才”。按照道理今天該他值班的,所以看著我來陪他加班似乎有點幸災樂禍。 “陳老師,昨晚的案件你看了嗎?” 我一直這麼稱呼他,畢竟他早我兩年入隊,在重案部這種學術經驗至上的地方,喊老師是最簡單直接的叫法了。 “我大概了解了,裴瀾那邊已經在乾活兒了,可能還要一段時間,我們乾脆先去死者上班的地方找找線索?” “走吧。” 從警察局到友誼建材公司大約有一小時的車程,我原本計劃在車上再補一覺,哪知道陳飛一直喋喋不休的和我討論案情... “照你所說,兇手是開著一輛改裝過的‘戰車’實現殺人的?” “這還不明顯嗎?正常的車哪可能把人撞成那樣。” “你昨晚提到的兇手心理我聽秦隊說了,我很感興趣啊。你說,明明是將死之人,死者為什麼會在臨死前產生強大的壓迫感呢?兇手的勇氣與不甘又是哪裡來的呢?” “這個我就不清楚了,我看見的心理活動大致就是這些,或許死者是兇手一直以來心理壓力的來源也說不定呢。” “也有道理啊,你這麼一說,我覺得兇手的範圍就很明顯了,咱們先從他的下屬裡找找可疑人員,說不定就把問題解決了。” “啊對對對,好了你開你的車吧,讓我睡會兒。” “甭睡了,咱要到了。” “草...” 友誼建材公司,我之前從沒聽說過這家公司,但是想想倒也正常,工程相關的東西,我平日裡接觸的很少。 然而這家公司的規模還是讓我吃了一驚,算上庫房和園區差不多趕上一個大學校園,幾棟辦公樓也是富麗堂皇的樣子,現在已經是早上九點了,可以看到絡繹不絕的打工人拿著工牌從大門走進去。陳飛用手肘碰了碰我,我心領神會,走上前向保安亮出執法證明。 接待我們的是吳平的秘書張麗,看起來約有二十五六歲,像是個很精明的人,穿著一身筆挺的西服,腳下蹬著一雙乾凈的高跟鞋,說起話來感覺沒有什麼情緒波動,大概給大老板當秘書的人都是這幅樣子。 “所以,我們的老板已經確認死亡了是嗎?關於我們公司的歸屬,請問你們可以給出詳細的解決方案嗎?” “害,原來是擔心失業啊,你們老板不是還有個弟弟嗎?他會接管的吧。” 陳飛一臉無所謂地把話甩出。 “我倒是不認為吳安他可以管理這家公司,畢竟他從畢業起就一直是無業的狀態,平日的開銷全靠我們老板接濟...” “所以在你看來,平時和你們老板接觸的人裡,有沒有和他矛盾很大的,或者說你們老板是一個在平日裡會給下屬施加很大壓力的人嗎?” 我嘗試把話題扳回到調查上來。 “我認為我們老板還是一個很親和的人,畢竟他是白手起家。這家公司是他自己親手創立的,用了十幾年的時間才做到如此規模,所以平日裡各項公司業務的運作他都十分熟悉,很多事情也是親力親為。” “人才啊,可惜了...” 我白了一眼陳飛,這家夥怎麼老是把話扯遠。 “那請問,案發前兩天有沒有人和吳平單獨聊過什麼。” “因為老板平日裡業務量很大,所以每天都會和很多人單獨聊,但要說比較特殊的人,大概是我們生產技術部的劉先生,他是老板最早合作也是最器重的員工,因為老板對生產技術要求很嚴格,所以平日裡和他溝通很多,也免不了一些矛盾,而且劉先生是個十分追求完美主義的人,所以他的心思我們都不是很了解。” “完美主義!”這個詞在我腦海裡一閃而過,我又想起了小時候看到的所謂控製欲作祟的人。 “劉什麼?” “他叫劉鑫。” “可以帶我們去見他嗎?” “不好意思劉先生最近一段時間告病在家,找書苑 www.zhaoshuyuan.com 可能需要你們再跑一趟。” 我看了一眼陳飛,正好目光對到一起,我從他的眼睛裡看到了“有收獲”三個大字。 “好的就這樣,麻煩您把劉先生的聯係方式給我們一份,後續還有其他問題我們會隨時來了解,還請您積極配合。” “好的,麻煩你們了。” 走出廠區,本想就這樣直奔劉鑫家裡再拿點線索,但是秦隊那邊打來電話,說屍檢結果已經出來了,我和陳飛隻得先回去聽秦隊的進一步指示。 “死者死亡時間在10月11日三點半左右,死因是嚴重創傷導致的大量出血及器官衰竭,現場勘察發現帶血跡的車輪印保留了五百米,經對比是一款常用的改裝輪胎,目前我市有多種車輛正在使用,正在展開排查...” 聽著裴瀾的報告,我的心思已經飛到了昨晚側寫出的畫麵。喜悅、克服困難的勇氣,這些情緒像是一個兇手應該有的嗎?我從他的眼裡看不到一點仇恨,而那些象征著悲憫的東西又是什麼... “死者身體組織內發現少量天然纖維,經分析為植物纖維,可能來自於麻繩等。” 對了!麻繩!昨天看到的死者明明是五花大綁起來的,現場卻沒有看到繩子,兇手撿走的,應該就是那些被絞斷的繩子碎片。可是寬恕與悲憫的情緒,和這麻繩有什麼關係呢...這東西再怎麼想,恐怕也是兇手用來防止死者逃跑綁在他身上的,還是說...死者是甘願被綁起來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