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是怎麼回事!?錢鬆為什麼還活著?明明屍體的DNA和數據庫裡都已經對上了,這個人到底是從哪裡冒出來的?還有你剛才說的張小玲和關教授...戀人關係?怎麼可能?一個四十多歲的老男人和一個二十多歲的小姑娘?” 我看著眼前的一切,一時間感覺難以消化。 “別急嘛,四十多的男人和二十多歲的女人在一起,也不是很少聽聞吧。” 趙森的臉上是一如既往的平靜。 “隻不過,如果是一個四十多歲的大學教授,以畢業項目為要挾,強迫二十多歲的小姑娘和自己建立關係,這件事聽起來是不是就更順理成章了?” “這些事情,你是從哪裡聽說的?” “今天休假,我去商貿大學的經濟係裡逛了逛。學生們的嘴很雜,從那裡打聽到一些消息,並不是什麼難事...” 說到這裡,趙森的語氣變得得意起來。虧我還真的以為他是給自己放了一天假。 “那錢鬆,到底是怎麼回事?難道之前那起案件的死者,不是他嗎?” “那起案件的死者確實就是錢鬆,這位其實是錢鬆的孿生弟弟錢柏。隻不過現在,叫他'錢鬆'也沒有什麼問題,他應該已經適應這個稱呼了。” “錢鬆的弟弟?他不是五年前就死於海難了嗎?” “本來應該是這樣的,但是這之間,應該是出了什麼小插曲。我覺得關於這個問題,我們可以之後再詳細問他。” 我看著趙森,思緒已經完全亂成一團了。兇手的突然自首以及意料之外出現的人,每件事都在沖擊我的大腦,我的眼前各種線索好像絞成了一團,雜亂地蓋在我的眼前,將我的視線從這個不大的辦公室裡遮蔽。裴瀾也是一臉的不知所措,隻不過沒有像我那樣問來問去,隻是呆呆的站在原地,就好似一個孩子看到了自己此生都無法理解的場麵。 “這位警官好像還蒙在鼓裡,如果您現在心情稍微好了一點的話,方便您講一講自己的故事嗎?” 趙森看著身邊的年輕人,語氣裡帶著一點同情。 錢柏的眼神從呆滯裡回過一點神,看著眼前的幾位警官,好似是已經接受了自己的結局,深深地嘆了一口氣,低著的腦袋緩緩抬了起來。 “嗯...我從五年前的事情講起,應該沒問題吧?” 趙森看向錢鬆,臉上露出和善的微笑,示意他繼續。 ...... “尊敬的各位旅客,很抱歉的通知您,前方即將遭遇風浪地帶,請您留在自己的客房中,抓緊扶手,不要離開。” 聽著廣播裡的內容,年輕人揉了揉惺忪的睡眼。 “搞什麼...” 這個年輕人叫錢柏,就讀於C市理工大學機械專業,正值暑假,他打算用自己的獎學金到隔海之外的另一個城市遊玩。 “大半夜的,讓不讓人好好休息。” 錢柏這樣想著,扶著床站起來。船隻似乎已經在風浪區顛簸很久了,隻是並沒有讓錢柏從睡夢中醒來,隻是感覺自己做了一個胡亂的夢。現在被廣播吵醒的他感到胃裡有點翻騰。下午的時候,他已經暈過一次船了,連帶著在船上吃的午餐全都吐了出來,然後便帶著嘔吐帶來的頭痛昏昏睡去。好不容易感到舒服一點,卻又出現了這種問題... 錢柏看了一眼窗外,點滴的海水濺了滿窗都是,黑夜籠罩,寬廣的海麵在船隻的顛簸下正映在玻璃中上下浮動。 “趕快靠岸吧,坐船出來真不是一個聰明的選擇...” 還沒來得及清醒一下,一下劇烈的搖晃將錢柏從床上甩飛了出去,重重地撞到離床位不遠的門邊上。 “媽的...” 錢柏摸了一下被撞得生疼的額頭,順著門的方向看去。門縫裡射進來一絲令人不安的紅光。他推開房門,走到走廊上,卻發現走廊的地板上已經滲進來了一層水...紅色警報燈正掛在走廊的天花板上,像是催命一般的不斷閃爍。 來不及多想,錢柏一手扶著狹窄的走廊墻壁,一邊搖搖晃晃著向前走去。還沒走幾步,又是一次劇烈的沖撞...這一次,海水沖開走廊的玻璃,倒灌進船艙。一瞬間,錢柏被沖進來的巨浪推翻,眼,口,鼻都湧進來了鹹澀的海水,嗓子眼被嗆進來的海水灼燒著,傳來火辣的痛感,緊接著是身上傳來的刺骨的冰冷... 錢柏掙紮著在水中睜開眼睛,紅色的警報燈映在漆黑的海水裡,給了他一點模糊的方向感。又響起的廣播在水中變得模糊不清,隻是徒增在水中掙紮的人們的恐懼感。錢柏的房間離樓梯很近,他定了定神,強忍著喉嚨裡嗆進來的海水,調整了一下口腔的姿勢,以確保那口水不會很快流進肺裡,思索了一下白天看到的船艙結構,然後掙紮著向甲板方向遊去... 樓梯間裡沒有燈,黑暗的環境,冰冷刺骨的海水以及突發事件帶給人的驚恐,無不令人感到無助和極度的恐懼。但也正是在這種環境下,人類才能爆發出自己的潛能,憑借著腎上腺素的優勢,在逆境中表現出無比的冷靜和強大的力量。窒息和低體溫帶來的內臟的壓迫感已經顧不上考慮了,錢柏能做的就隻有憑借著自己的直覺,在漆黑的樓梯間裡漫無目的地遊著,遊向那個他也不知道是否正確的方向。終於,他透過眼前模糊的海水看到一絲亮光,那是獨屬於甲板上探照燈的亮白色的光。 摸索著身下的樓梯,錢柏終於從水麵下探出了頭。他抹了一把臉,找書苑 www.zhaoshuyuan.com眼前的正是船隻的甲板最高處。從水中把自己拖出來,沾著冰涼海水的衣服瞬間緊緊貼在錢柏還算溫熱的身體上,讓他打了個激靈。錢柏迅速找到船沿上的救生艇艙,他此前從未用過這種東西,救生員講解的時候,他也由於正在暈船沒有認真聽...憑借著機械專業學生的直覺,他用力拉向一旁的金屬把手。冰涼的手在金屬的壓迫下被硌的刺骨的痛,雙手也由於剛才的掙紮變得無力,無論從哪個方向用力都有一種被別著力氣的感覺。終於,錢柏拉開了倉門,救生艇迅速充氣,脫離,落入海麵...此時的海麵,距離甲板隻有不到兩米的距離了。 相比剛才在船艙裡的恐懼感,從兩米高的地方跳上救生艇,並不是一件讓人猶豫的事了。坐在救生艇上,浪花從四麵八方拍來,錢柏有些睜不開眼睛。隱隱約約地,能聽到嘈雜的海麵上傳來人們的呼救,但當錢柏再看向船的方向時,發動機的部位已經燃起了大火,陣陣的熱浪破開刺骨的海風湧來,讓人不敢接近。錢柏狠了狠心,沒有理會呼救聲,劃著救生艇向遠離船隻的方向去了... 後來那一晚是怎麼過去的,錢柏已經沒有什麼記憶了。濕透的衣服緊緊地貼在身體上,透過來陣陣刺骨的風,讓人不停地打哆嗦。錢柏不敢脫下這僅存的兩件衣服,用手拽起衣角,用凍得蒼白的手擰個半乾,就這樣蜷縮在救生艇的角落裡,躲避著吹來的風。那一夜,或許他想了很多。 直到東方的太陽從海平麵上緩緩升起,錢柏才順著不久前才平靜下來的海麵看到一座城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