空中的飛鳥去往大海的方向,彼時的我,在正對著窗戶的皮椅上醒來。 椅子令人似曾相識的那般舒適,昏暗的房間中時常傳來悠然閑適的古典樂。 我一度想要在此安然睡去,但內心中卻帶著質疑。 “我...要做什麼來著?” 那扇通往外麵的門有著血色的塗鴉,時刻告誡著我“不要離開”,但那個門卻並沒鎖,選擇權在我,我隻需擰下把手就能夠離開。 那門外是未知的,或許當我離開這裡,一切便不再安穩,我也對這未知帶著恐懼。 可我又不想留在這,在我的內心深處,我想拆下這籬笆,砸碎這圍墻,我想看到真相以及更廣闊的世界。 帶上一點勇氣,我隨即打開了門。 這裡是一處小鎮,至於究竟是哪裡,我卻暫時想不起來。 這裡的氣氛很壓抑,空中烏雲密布,大街上沒有一個人,偶爾有泛黃的紙張飄過。 我撿起了其中一張,上麵印的是一個人的通緝令,其名為——格蕾斯。 在我發愣時,這通緝令漫天飄落,將我視線的每個角落覆蓋,我慌亂不安,在其中狂奔,用雙手撥去阻礙。 正前方有一座開著門的房子,為了躲避周圍詭異的景象,我不假思索地鉆了進去。 周圍寂靜了不少,回過神,我已經站在二樓臥室的一個嬰兒床前。 陽光下,一個新生的女孩被父母簇擁,邊微笑邊哼著歌,父親還會用玩具挑逗。 我看著溫馨的一幕漏出微笑,緩緩左移視線。 女孩稍微長大了些,父母依舊那般愛她,屋子裡擺滿了各式毛絨玩具,她穿著漂亮的長裙,狹想自己成為童話的公主。 她在房子裡轉起圈來,肆意舞蹈,我追隨步伐,走出房間。 “要繼續前進嗎?” 一個人出現在前麵的門邊,她恐懼地蹲在角落,抱著自己的腿,掩住麵龐。 “你已經見證過美好,為什麼還要醒來。” “我...” 我呆立在原地,思慮起來。 “為什麼呢?為什麼我執著於真相呢?” “我也不知道,但我不想停下腳步,真相對我尤為重要的原因,想必會在旅途中得到答案。” “前麵...可是地獄啊...” 她委屈到聲音顫抖,小聲說道。 “我不會後悔得到答案。” 門再次被打開,我來到了女孩媽媽的床邊。 我聽不見他們的對話,但他們說出話時,語句似乎變成了一排排文字浮現在眼前。 “無論如何,你一定要成為星星般閃耀的存在。” “為什麼...” “那樣能高人一等,能夠受人敬仰。” 我微微皺了眉,繼續向前走去。 音樂會中,女孩看著鋼琴家的演奏,眼中滿是仰慕,她的父母也注意到了這一點,並毫不吝嗇地答應了女孩。 “媽媽,會無條件支持你的夢想。” “所以,不斷地...不斷地登上那個高峰,成為眾人眼中的群星,享受那被像你如今一般的那種仰慕的感覺。” 窗外傳來陣陣雷聲,似乎昭示著噩夢的到來。 客廳的墻角出現一架華麗的鋼琴,自此女孩的手指從未停歇。 周遭傳來源源不斷的辱罵,我朝周圍望去,那是數之不盡的人影,我恐懼地退到了女孩的身邊。 周圍變成了灰白定格,剩下的隻有女孩那從未停歇彈奏的手指,手指已經被磨破,那鮮紅的血液是這裡唯一的顏色,卻被炙燙的琴鍵蒸發出水汽,剩下的滴落在地毯上深深地嵌入其中,直到被浸沒到不剩痕跡。 女孩沒有表情,隻有臉頰的淚水能看出她的悲傷。 “和我離開吧。” 我試圖握住她充斥淤青的手臂,可我隻是抓到了虛幻。 沒有人曾想過帶我逃離。 我崩潰地退後,不得不從另一扇門中跌出。 女孩年齡不大,卻拿下了無數的獎項,但她沒有為一個感到開心,那滴淚水似乎從未於她的臉上滑落,在每一個閃耀的日子裡隱匿。 他們搖晃著女孩的身體,臉上隻有愉悅的神情,他們高聲喝彩,遇見人便將這所謂的榮耀講述。 但欲望是無盡的,他們沉溺於這種虛榮感,從而遺忘一切,對於女孩的剝削日發深重。 女孩在這種極端的氛圍裡變得扭曲,她抱著家中的狗,親昵的撫摸越發用力,直到完全將之勒死。 她得到了前所未有的發泄,也誕生了通過這種方法,改變自己命運的想法。 我與女孩站在一起,手伸向了廚房中的那把刀。 心臟仿佛快要從喉嚨裡跳出來了,一時間我甚至感覺到有些窒息,頭昏腦漲,但即使如此,我還是警惕地看向四周,哪怕刀劃破自己的衣物手臂,就算看到滲出鮮血也要極力地遮掩它,把它埋在衣袖的深處,我,慌亂不安。 不能被發現,隻有這一次機會。 “格蕾斯。” 突然的呼喚險些把我嚇得昏過去,趴在墻麵穩好身子,才敢顫顫巍巍地走出廚房回應。 “我...在。” “該出發了。” 他們收拾著行李,沒有回頭看我,這才讓我找到了幾許“底氣”,努力地平復呼吸。 不久,我們出發了。 我走在後座,緊張感再一次抵達了巔峰,猶豫著撫摸刀鋒,用刺痛使自己保持清醒。 我懷念那些過往,那美好悠閑的時光是我一直期盼的,正因見過那美夢,正因見過藍天,我才會有所期盼,鳥兒才會渴望飛翔。 我多麼希望能回到從前與他們那般無憂無慮的生活,我可以登上那頂峰,但絕對不是作為被驅趕著拉車前進的奴隸。 閃耀也曾是我的夢想,但已經被他們剝奪扭曲,當權利變成義務,當期望變成壓力,再多麼喜愛的事物也會變得無趣。 也許...也許當我登上頂峰,一切就會回去... 我為此感到動搖,對著後視鏡中的自己假笑著,想要把刀收回去,後悔的話,一切還來得及。 “路的盡頭是什麼?” 我不自覺地問道。 “你在說些什麼奇妙的東西?把注意力放在眼前,不斷地進步,不斷地更加優秀才是你的目的。” 路的盡頭還是路,他們的貪婪隻會帶我走向更深層的深淵,在痛苦中不斷的輪回,眼睜睜的看著希望的光變得愈發渺茫。找書苑 www.zhaoshuyuan.com 到頭來,我和手中的刀一樣,作為工具,單純為了實現使用者的目的而發揮價值,切下的菜品、做出的菜肴是留給他們享受或招攬稱贊,隻有剛剛購買時,會有珍貴欣喜的情感。 可我是活生生的人,當我被剝奪,那種空虛感落差感是真實存在的。 一定還有別的辦法吧... 就是因為抱有這樣的想法,我才會落得如今的地步,我幻想著有人能夠來此拯救,甚至幻想未來的自己能夠來拯救自己,我在墻麵上偷偷刻下自己的名字以及受到苦難的日期,可這一切沒有意義,我卻還是不能放棄這種無端的期望。 誰會來救你,你孤身一人,格蕾斯。 我舉起刀,潸然淚下。 倘若這麼做負罪感將會若隱若現地伴我一生,因為我已經見過。 見過?在哪裡見過。 我已經經歷過這一切,我的罪行催生了另一個邪惡的我,在不久之後我還會遭受更多悲劇,甚至被人利用。 這個世界荒謬殘酷,但我能做的隻有冷笑咒罵,雖然遭受痛苦並非我的錯誤,但我無力改變命運,更無力改變世界。 霎時間,我感到絕望。 我看向一旁正向父母揮出刀的女孩,閉上了眼。 或許她說得對,我已然見證過美夢,又何須醒來。 這或許也是我剩下的唯一選擇。 我所做出的一切努力在命運麵前毫無意義,那麼我最後所能做的,隻有把影片的錄像帶從此剪斷,悲劇不會再發生,剩下的是虛無。 我將刀刺向了女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