樓梯仿佛在向上,又仿佛在向下,他的盡頭是一條空曠的公路。 從那兩側我看不到的黑暗裡,出現許多沒有人臉的怪物,它們隻有著血盆大口與無盡的饑餓,發狂地沖向我討債一般。 我在路中央沿著路燈不斷狂奔,祈禱如此便能躲避他們的攻擊,隻是它們身影越來越多,越來越龐大,連燈光都變得越發陰暗,原本寬闊的路頓時像變窄了一般。 到了黑暗中便是公路的盡頭,卻也同樣是森林的出口,爬滿藤蔓的石墻後,是我所熟悉的偌大建築。 “巴瑞!” 一剎那,我仿佛瞥見他的身影出現在孤兒院樓上的深處,我太想念他了,想和他說說話,便立即想要前去追逐。 孤兒院的字牌被腐蝕的滿是銹跡,脆弱的支架不堪重負,突然間,字牌從上方墜落,巨大的聲響,驚飛了林中的烏鴉。 同樣,我也被其嚇到,不由得停下腳步環顧四周,確認沒有異樣,才敢緩步前進。 進去的路很是暢通,鐵柵欄門已然倒塌,隻是那未被壓實的空隙長出的雜草,卻枯黑發臭,爬滿蛆蟲。 放眼而去的盡是破敗荒涼,這裡像是荒廢了幾個世紀,令人不寒而栗。 身後的叢林傳來了異響,也許是風在搗鬼,但想起那些不久前還出現在我身邊追逐我的怪物,想必這裡也可能出現,我下意識地又加快了腳步。 進入建築內,才算真正的進入了孤兒院,這裡的走廊比曾經更加黑暗,有的天花板被復雜的詭異藤蔓纏繞掛在上空,有的則已然橫七豎八地散落在地。 麵對繼續深入,我誕生了幾分猶豫,至少這門外還有著些許光亮,進去了,就真的什麼都看不見了。 “巴瑞!” 我嘗試地呼喊起他的名字,但可惜於無人應答。 仍在猶豫時,身後又一次傳來什麼東西迅速竄過的聲音,我的額頭頓時被逼出幾滴冷汗。 “誰在那?” 緊張的氣氛到達頂點,可惜四周徒壁,我恨不得找個地洞鉆進去。 冷靜,必須要冷靜一點。 我想起門口保安半夜常常舉著手電筒巡邏,便小跑了過去,祈禱著這樣能獲得什麼幫助。 保安室裡有個陳舊的屍骨,他渾身是發了黴的蟲網,通過他的衣著可以看出,他就是那位保安。 在這裡見到這些已經見怪不怪了。 忍著恐懼,我刻意地離他遠一點,在他身旁的抽屜裡翻找起來。 很快,不出所料地,我發現了他的警棍,還有一個粗大銀色的舊式手電筒。 抱著試一試的態度,我打開了手電筒,它閃爍了幾下,竟然真的成功亮了起來。 這是少有的令人喜悅的事了。 因為手電筒很大,甚至於我的一隻手握不住它,於是,我便將其夾在了胳膊下,另一隻手握著警棍以自衛,小心翼翼地朝孤兒院的走廊前進。 走廊四周,如我那噩夢中一般,纏繞著那紅色的藤蔓,讓人寸步難行。 各個房間的門虛掩著,但我不敢望向那縫隙中的黑暗,我記得在這裡發生的一切。 我顫顫巍巍地前行著,不斷地向四周望。 走的有些累了,才到了樓梯口前,提著沉重的警棍令我的胳膊陣陣酸痛,我不得不坐在樓梯上稍做歇息。 在這裡的每一刻都如此恐怖,手電筒隻能提供有限的視野,這讓我每每聽到任何響動時,都不由地憂慮。 似乎,在這幻境中,有什麼在黑暗中隱藏,伺機向我伸出魔爪。 我試圖用光亮找尋它的身影,但,每次看到的隻有留下詭異的痕跡。 因為恐懼,寒意變得明顯了。 “巴瑞!你在哪?和我離開這兒。” 我的聲音在空曠的走廊回蕩,回應我的,隻有在慢慢變大的風聲略過。 我意識到此地不宜久留,費力抬起警棍,再次朝樓上走去。 我長呼了一口氣。 自己看到巴瑞的位置大概是在四樓,也就是閣樓處,於是我不想在其他樓層過多停留。 三樓的藤蔓明顯更加密集了,踩上去有細微的“咯吱”聲,不過這裡的樓梯並不通往閣樓,閣樓有獨立的木梯,在走廊的另一邊。 記憶湧現了些許片段,那位瘦媽媽帶我試衣服時,來過三樓,也是那時,我看到了院長吩咐人爬上梯子。 “巴瑞,我...到了。” 我咽了口唾沫,大聲道。 “格蕾斯。” 真的傳來了回應,但那聲音毛骨悚然,也並非是巴瑞的聲音,那聲音來自樓下,並因為拉了長音,能隱約地察覺到它的逼近。 我沒有多想,便朝著閣樓的入口狂奔去,而那怪物似乎也變得放肆起來。 下方傳來了地板破裂的巨大聲響,並隨著它的靠近,聲音還在不斷變大。 奔跑間,手電筒掉落在地,而且似乎摔壞了,照著我的方向閃爍了幾下,但我已經顧不上那麼多,兩隻手抱著警棍就匆匆逃亡。 奔跑途中,我把警棍上的繩子提前纏在另一隻手上,緩解手臂些許酸痛的同時,眼見木梯出現在視線內,一舉躍上前去。 雖然我並沒有看向那個怪物,但我能通過喘息聲與戛然而止的地板的破裂聲,感覺到它已經近在咫尺。 我慌亂地朝上麵爬去,不敢有一點鬆懈,可手心在不斷的出汗,連粗糙的梯子都變得光滑了不少,我的全身還在發抖,恐懼到了極點,爬梯子顯得那般無力。 突然間,它大吼起來,用利爪抓向我,我的小腿頓時傳來劇痛,且整個梯子失去平衡,顯然已經被拍斷。 我的手雖然已經抓到了閣樓的地板邊緣,沒有掉下去,但因為體力不支,我完全無法爬上去,整個人吊在閣樓口。 冷汗不斷從手中冒出,恐懼與劇痛伴隨著讓我的意識變得迷離,找書苑 www.zhaoshuyuan.com 雙手開始逐漸向下滑落。 我看向下方,雖隻能看見黑影,但足以看出那怪物似乎戲謔的在繞圈,沒有急著了結我,卻饒有興致地看著我掙紮,還不時舔著從我腿上滴落的血跡。 “巴瑞!” 我無力地大喊著,尋求幫助。 他真的出現了,抓著我的胳膊,用力地將我拉上去。 怪物瞅見這一幕惱羞成怒,發出咆哮後再次撲了上來,而我胡亂蹬出一腳,恰好為自己助力,成功被拉到了上麵。 但傷口再次開裂了,我疼得撕心裂肺,但怪物還不想放棄,再次撲上洞口,我也這才看清她的麵孔,正是這所孤兒院的院長。 不帶猶豫,我雙手握住警棍的一頭,將帶柄那邊,砸向了她的眼窩。 血泥飛濺間,怪物沒了動靜,帶著警棍墜了下去。 劫後餘生,我鬆了口氣,不顧疼痛地上前握住了巴瑞的手。 “巴瑞!” 我本喜極而泣,卻突然發現他的手冰冷,已然沒有了生的跡象。 “巴瑞...” “你本可以救我的,但你一次又一次的欺騙自己,你難道不願意承認一丁點的現實嗎?” 巴瑞冷冷說著,他也張開了嘴,漏出鋒利的獠牙。 這是最令人心痛的一幕,卻是理所應當。 “對不起...” 他如那些怪物一般撕咬向我的身體,扯下皮肉囫圇吞下,貪婪地汲取血液,而看著這一幕,我卻早已沒了反抗的念頭,任憑痛苦蔓延,占據大腦的隻有絕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