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克蒙德家族對於那無形無質的怪物所采取的封印方式是同化,通過身處物質世界的人類為媒介,以血脈和傳承構築術式,以自身為枷鎖,將高高在上的無形之物拉下神壇,以此從物質世界完成封印。 因此阿克蒙德家族放棄了世俗的榮耀,待在封印怪物的生靈禁區,世世代代傳承。為了保證血脈的純粹和作為封印媒介的資質,以及避免禍害外人,阿克蒙德從千年前就隻進行族內通婚。最初的騎士家族及其侍從和追隨者,早就在血脈交融中不分彼此。至於近親結婚的後遺癥,在超凡的偉力麵前根本不算什麼。 直到幾百年前的一次變故,讓怪物破封而出,毀滅的力量頃刻間摧毀了整個家族駐地,阿克蒙德家族幾乎是在瞬間就滅了族。隻不過畢竟也是整個家族和怪物近乎融為一體的守門人,雖然肉體在瞬間崩毀,但他們的靈魂和意誌卻依然束縛著怪物,讓其沒有脫離封印之地。 直到因為外出遊歷而逃過一劫的嫡子問訊歸來,先祖們殘存的理智便給出了一道選擇。 就此離去,泯滅記憶,忘卻屬於阿克蒙德的一切,自此之後單純的做自己;亦或是背負起家族的使命,以身鎮獄。 萊茵選擇了後者。 於是自那個時候開始,萊茵不再是萊茵,而是萊茵·忒雯絲·阿克蒙德。以自身為囚籠和枷鎖,背負阿克蒙德之名的守門人。 無形的怪物無法被殺死,因而阿克蒙德所選擇的方式是放逐。當怪物和整個家族徹底綁定,不分彼此的時候,家族便會拖著怪物一起離開現世,越過隔斷位麵,前往世界暗麵。隻可惜因為那次意外,家族的計劃還未達到最佳的時機,便隻能倉促進行。 最後的執行人,便是萊茵。 萊茵是囚籠,怪物是困獸。長期的封鎖,會讓困獸狂躁,狂躁狀態下的困獸更容易摧毀牢籠,因而需要安撫。安撫的方式,便是用神秘要素來喂養,而喂養卻會讓怪物繼續壯大,這是一個無解的循環,不過是飲鴆止渴。 為此阿克蒙德在怪物身上留下了術式,每次怪物吞吃食物所獲得的成長資源,會強行剝離一半,經過過濾和凈化之後轉變為純粹的能量反哺萊茵本身,以此增強囚籠的上限,讓其能夠束縛更強的怪物。 於是囚籠和困獸雙方就在這樣的獵食和滋養下不斷壯大,怪物會成長,囚籠也會增強。 萊茵一直拒絕超凡,是因為若是他本質進行升華,那麼以他的性質更容易吸引神秘要素,而過於活躍的神秘要素,也會刺激怪物更加狂躁。所以他恪守凡人之身,獵殺怪物喂養怪物反哺自身,以凡人之道,抵達極限。 但,凡人終究有上限。囚籠與困獸,本就是脆弱的平衡。若是囚籠本身抵達了終點,又如何能夠繼續封守困獸。因而在吃掉了洛河依附的那隻爛泥怪之後,萊茵便停止了獵殺,甚至因為無法升華超凡而束手束腳。因為在那個狀態下一旦他獵殺了超凡,怪物便會完成吞噬,然後撐破囚籠。 屆時,一切都將無力回天。 至於忒雯絲,那是阿克蒙德家族千年以來的努力,他們終於將無形無質的怪物,同化成一個存在於物質世界的個體。不過當這個步驟完成的時候,阿克蒙德也隻剩下萊茵一人。當無形無質的怪物獲得了形體,甚至獲得了自我意識,獲得了智慧,祂當然不可能安於被囚禁的現狀。 因而怪物開始反向侵蝕囚籠本身,阿克蒙德用了同化的方式束縛怪物,也意味著他們和怪物之間構築了難以想象的復雜聯係。所以當怪物開始反向侵蝕的時候,萊茵沒辦法阻止,甚至都不知道發生了什麼,就好像免疫細胞對癌細胞束手無策一樣。 當萊茵注意到自己的記憶開始不連續的時候,怪物的侵蝕已經不可阻擋。 不過因為家族使命的原因,阿克蒙德家的人對於封印係的手段可以說是手到擒來,畢竟封印學知識對其他人來說隻是錦上添花的學識,但對於阿克蒙德來說是生死攸關的保命手段。因而萊茵很快找到了一個不是辦法的辦法,利用一個儀式將怪物與自身替換的時間進行了錨定。 這個儀式本身是用來解決一體雙魂或者精神分裂的,強行用在萊茵這種情況上有點勉強。畢竟儀式本身錨定的是意識的輪換,而萊茵和怪物輪換的,是存在本身。雙方的肉體和意識都屬於自己,當怪物的意識上浮,萊茵的肉體也會替換成怪物的肉體,反之亦然。 儀式完成之後,在萊茵的意識深處便浮現了一個六麵骰子。骰子上麵沒有數字,最開始是一麵黑色五麵白色。當黎明到來,便會進行一次投擲,白色代表萊茵,黑色代表怪物。而隨著怪物侵蝕的家具,白色也會被黑色侵染。當六個麵都變成了黑色,那麼萊茵將會徹底消失,或者說,囚籠和困獸的立場便會兩極反轉。而當萊茵抵達凡人極限的時候,骰麵黑白的比重已經是三對三了。 阿克蒙德將怪物同化,怪物在獲得了形體之後,也逐漸獲得了智慧和自我認知。換句話說,祂從高高在上的神,變成了滾滾紅塵中的人。祂變成了她,她有自己的喜好和認知,也有自己的興趣和人生,於是她給自己起了個名字。 忒雯絲。 本質位格淩駕於此世之上,怪物的根源不會受到時間的影響。因而當她給自己取名字叫忒雯絲的時候,她從誕生開始便已經名為忒雯絲了。 時間的因果,在真正的高位存在麵前,不值一提。 而世界本身,也隻會將二者視作一個整體。 即是,萊茵·忒雯絲·阿克蒙德。 —————————————————————————————————— 當薇薇安趕到山坡上的時候,看到的就是宛若從血海裡走出來的萊茵。 命定之章隻有虛影沒有實體,但其體現出來的形態也和超凡者息息相關。就比如那個教會找來的騎士,他釋放力量的時候顏色是白色,而薇薇安則是金光閃閃的,而到了萊茵這裡,那肉眼可見的血氣飄散,就像是從屍山血海裡殺出來的一樣。 明明整個人外在沒有任何變化,卻能夠感受到曾經那看上去就十分滲人的氣場,如今變得內斂,且更加危險。 【萊茵!你沒事吧!剛才那個是忒雯絲小姐嗎?】 或許是因為生活在一個很好的時代,洛河對待這個世界的任何人都沒有那種死板的規矩和禮數。所以他直接就從薇薇安手裡跳過去了,在萊茵身上蹦蹦跳跳的蹭來蹭去,就好像那讓人汗毛倒豎的血氣根本不存在樣。 萊茵下意識的伸手摸了摸毛球,然後將其揣進口袋,若有所思的瞇起眼睛:“原來如此……” 阿克蒙德作為忒雯絲的封印者,本身就需要力量,再加上因為封印手段的關係,家族成員基本上都英年早逝的。所以他們家族駐地的人數一致都不多,因而哪怕全員都是超凡者,對於整個世界而言影響不大,不會導致神秘要素的滲透加劇。 超凡者沒有天生的,都是需要後天和十三賢者立約的,否則以阿克蒙德家的“血脈”純度,萊茵也不需等到現在才升華。 而同樣的,作為一個全員超凡者的家族,其力量體係的傳承,自然也和超凡深度綁定,甚至大部分傳承奧義絕技之類的東西,都必須是超凡者,甚至需要特定的言靈字符才能使用的。所以這幾百年來萊茵所使用了的,僅僅是徒有其表的皮毛而已。 直到他現在晉升超凡,之前的傳承才融會貫通,就好像無根浮萍有了根基一般,使用起來愈發得心應手。 “對了,這個給你。”似乎是想到了什麼,萊茵伸出手指戳在了毛球身上。 隨後洛河便感受到一股熱流奔湧而知,整個球都好像泡在溫水裡一半舒適,渾身上下好像充盈著用不完的力氣,就連視野都清晰了許多。而這種舒服的感覺也讓他的意識有些飄忽,再加上之前一直神經緊繃,為了找到薇薇安又動用了不少力量,現在看到萊茵相安無事總算是放鬆下來,於是精神一鬆,整個球就癱在了萊茵的衣兜裡。 萊茵剛才給洛河的,便是那些爛泥怪被忒雯絲崩解之後的力量。兩百多頭怪物,作為他晉升超凡的祭品還是有些過剩的。而多餘的力量他現在飽和了也吸收不了,如果讓忒雯絲吞吃了豈不是純純的資敵?所以乾脆就直接讓渡給洛河算了。 畢竟萊茵這幾百年來的成長靠的就是一手反哺,對於能量轉移傳輸頗有心得,雖然做不到百分百不浪費,但大部分超凡者連這種傳輸都玩不明白呢。 “恭喜晉升,阿克蒙德卿。”薇薇安微微行禮,隨後臉色帶著些許焦急,“前輩現在被困在王宮,敵人已經取代了王室近衛軍。還請卿出手相助。” “放心,”萊茵拍了拍薇薇安的肩膀,臉上的笑容盡顯猙獰,但在薇薇安眼中卻是無比的可靠。今晚透支力量的可不隻有洛河,她在還不熟練的情況下強行使用【公主】也是有不小的反噬,更別說她理解公主的姿勢還那麼奇特。她能夠頂著之前那毀天滅地的威壓走到萊茵跟前,都能夠展露出她的意誌力到底有多恐怖了。所以萊茵安撫了一下薇薇安,瞇起眼睛看向城市中心的王宮,“我會出手。” 得到了萊茵的保證,薇薇安也是精神一鬆,不過她不像洛河那樣沒心沒肺的直接睡過去,而是強撐著精神,她需要等到一切結束,才允許自己躺下。 萊茵跨上機車,這機車也是運氣好,停在了忒雯絲的毀滅範圍之外,否則那就好像橡皮擦一樣能夠將一切歸至虛無的力量,直接就把這跨時代的原型機給抹了。萊茵看了一眼薇薇安,轉身抓住機車後麵的裝甲,雙手發力,愣是將奧利哈剛給摁變形了。倉促之間在不破壞車體的情況下,萊茵隻能這樣搓出一個後座,畢竟這車本身也沒想著讓正常人騎。 薇薇安也不矯情,看明白萊茵的舉動之後便跨坐上車,下意識的伸手抓緊了萊茵的腰帶……主要是剛才廝殺的起勁,萊茵直接把上衣都脫乾凈了,現在別的地方也沒有抓的地方,總不能拽頭發吧? 看著那滿是傷疤的寬闊背脊,薇薇安不由得想起爺爺的教導,說什麼背後的傷痕是恥辱,因為那是逃跑時候留下的。可這樣的說法,難道沒有考慮過腹背受敵的情況嗎?薇薇安畢竟是公爵家的女眷,這輩子第一次看到異性不加遮掩的身體,找書苑 www.zhaoshuyuan.com但心中卻一點旖旎都沒有,隻有無盡的心安。 廢話,長相能當爺爺,實際年齡能當祖宗,有個屁的想法。 ———————————————————————————————— 王國大道,三百人的隊伍正向著王宮進發。 這些人有男有女有老有幼,所有人都麵無表情,步調又整齊劃一,宛若沒有生命的傀儡一般。 而在最前方帶領這些人的,則是年輕的麥迪森伯爵。 他現在的心情很不美麗,計劃趕不上變化,王宮那邊接連失利兩次,郊外的工廠又出了大亂子。剛才那足以影響全世界的波動,估摸著圓桌騎士裡真正的強者應該已經在回敦蘭的路上了,在那之前若是不能解決問題,那恐怕隻能溜之大吉再茍幾個世紀。 隻能說不愧是王室,替換近衛軍的流程才起了個頭,居然就發現了問題,直接封鎖了寢宮不出,那是王室特製的安全屋,隻有王室血脈才能進入。而且所有王室成員跟驚弓之鳥一樣剛出問題就全跑了,他根本沒找到替換王室成員的機會。 而後明明負責調查的圓桌是那個最弱的鮑斯,本以為乾掉這個圓桌十拿九穩。然後又被教做人了,最弱的圓桌,也是圓桌,跟他們這種走邪道的根本不是一個量級的。 現在鮑斯在寢宮門前堵死了唯一的長廊,屬於一夫當關萬夫莫開。 不得已,他隻能動用自己的底牌,三百人的重裝私軍。 就用著王國發展出來的火炮銃械,慶賀新王登基!
第三十章 阿克蒙德(1 / 1)