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寧是被嚇醒的。 本來躺在被窩裡溫暖如春……孰料做了一場將被凍死的噩夢,將他生生嚇出了一身冷汗,渾身上下的刺痛仿佛還未消散。蘇寧的瞳孔驟然一縮,像是當頭被澆了一盆冷水,剛剛睡醒還有些迷糊的腦子頓時清明。 蘇寧很清楚地看到,被褥上安安靜靜地躺著春秋蟬,身上那一圈圈樹木年輪般的光環又黯淡了不少。而他自己肌膚上也漸漸起了涼意,感覺真真切切。 剛才……那不是夢! 要不是春秋蟬的臨死應激,他早就凍死當場了! 現在是二周目! 蘇寧沒急著動,而是躺在尚能抵禦一些寒氣的被褥中,伸手吃力地去拽了一些被子一層一層地疊在身上,像是一個被層層包裹起來的肉粽。 有了這些,或許能稍微多拖延一些時間。 蘇寧定了定神,思索著該從哪裡入手,先得到鑰匙後再去開門,畢竟,之前用蠻力的法子已經宣告失敗了。 寒氣漸深。 “最好有鑰匙……”蘇寧心中發苦,從進入到阿爾坎迪亞遺跡之後,他就始終黴運不斷,要不是有掛在身,早不知道死多少次了。不過他這個情況應該隻是個例,若真是全員如此的話,這遺跡直接就是地獄級了。 “要不……試試‘預見之眸’?” 蘇寧將渾身靈力盡數匯聚於雙目之中,乳白色的光暈緩緩散逸。 “還真可以?”蘇寧心中一喜,聚神探查。 下一刻,兩道鼻血狂噴而出,蘇寧仰麵倒下。大姐姐、小妹妹,還有小姐姐和大妹妹……目之所及鶯鶯燕燕玉體橫陳,肉體勾魂奪魄,如果將之比作一場宴席,那絕對是世界上最淫靡、最奢華的酒池肉林。 他甚至還從這些或嬌媚或清冷或甜美或清純的美人中,見到了雲無心和櫻井七海的身影……就像是稚嫩的花朵等待著雨露的灌溉。 這麼香艷這麼刺激的畫麵…… 那個老乾部頂得住這種考驗啊喂! 好在,蘇寧的身旁時時刻刻有著寒氣環繞,冰冷刺骨,平息下他正翻湧的一腔熱血,不然他就差點舉旗敬禮了…… 蘇寧晃了晃腦袋,仿佛要把它從腦海中甩走,身體如蛆蟲般扭動著從層疊高高的被褥中脫身。手中感到一陣粘稠。那是在緊張下生出的一手冷汗。 手汗…… 蘇寧:“!!!” 恍然間,蘇寧猛然撲向了房間一角,便如同非洲大草原上獵食的豹子,將目光盯上了香爐——這個,在整個房間中,唯一且無用的擺設。 “鐺——!” 蘇寧的那隻手掌,浸滿汗液的手掌,狠狠的按在了香爐那貔貅紋的爐蓋上,扭動!鳴聲大作,振聾發聵。 隻見,那排朱紅色的木門,對外緩緩而開。 蘇寧如蒙大赦,渾身的冷意都仿佛因為激動而翻湧起來的熱血給消融,狂奔到門口,奪門而出!腳掌邁出門外的一瞬間,光影變幻。 “果然麼……”蘇寧長舒了一口氣,之前進房間的時候他就看到那尊銅爐的爐蓋上有銅銹,那時候他就覺得疑惑,沒道理說別的部位都嶄新如初,隻有那一小塊被侵蝕了呀。 直到他親身體驗後才明白,人在極度緊張的時候很容易出手汗,而眾所周知的一點是,手汗會腐蝕銅器,那個爐蓋既然生出了一些銅銹,那肯定是有人,或很多人經常用出汗的手去觸碰。 隻是不知道那銅銹的出現是布置下這場“密室逃生”的人所為,還是確確實實有許多人像他一樣被困在這裡過?蘇寧心中沉思不定,未有任何結果。 身周的光影不斷變動,蘇寧忽而感受到心臟處傳來一點瘙癢的感覺,酥酥麻麻,像是有一隻貓爪子在輕輕的撓動,分外痛苦。 隨著那感覺的一點點散去,變幻莫測的光影終於緩緩定格了下來。黑暗如潮水般湧來,與之相伴的是哭號、嘶嘯、以及一些些的滴水聲。 空氣中彌漫著一股即騷且腥的味道。蘇寧聞得出來,那是血與尿液的氣味結合了起來,從而形成了這股刺鼻的怪味。 這種氣味在刑場上其實很常見,當虎頭鍘下落的那一刻,屍首分離後的血液從碗口大的斷處噴濺而出,而屎尿失禁也與此同時。可在這個地方,那股惡臭要比刑場上濃上百倍。 這是個密閉的空間。 他什麼也看不見,這個地方完全漆黑。 蘇寧的手中忽而一沉。他掂了掂那東西的重量,又伸手去觸碰了一下,削鐵如泥的鋒刃劃傷了他的手指,一滴小小的血珠滾落。 這是一柄尖刀,專門用來屠雞宰羊的。 “求求你,不要殺我!不要!”黑暗中有人大聲哭喊,他感覺到有一雙手抱住了他的腿,那似乎是個女子,將臉部貼上了他的褲腿,眼淚肆意流淌,一片冰涼,歇斯底裡地喊叫,“我還有孩子在外麵!!” 蘇寧隻覺得煩不勝煩,一股戾氣從心中升起。 於是,手起刀落。 “砉然向然!” 莫名的,蘇寧想起了【方片9】曾經教授過的一篇寓言《庖丁解牛》。 ——像是蘇寧、帕西這種從幼時就被‘終末黃昏’相中的,根本就從未上過學,一切的教育都是由【方片9】來完成的。 鮮血潑灑。 蘇寧的血液中,找書苑 www.zhaoshuyuan.com像是殺戮的因子被釋放,一雙猩紅的眼眸在黑暗中緩緩睜開,猶如血色的琥珀。揮手舞起尖刀,身體騰轉、躍動,單刀殺入人群。 “奏刀騞然,莫不中音——” 尖叫雜亂交織的寂靜中,少年輕聲吟唱。一刀插入人體的關節,上挑、下切,一切行雲流水。東夏古武的傳承中有“眼”的說法,那是人體的關鍵所在,一擊即潰。最脆弱的地方。 “批大郤,導大窾,因其固然!” 太快,太快。當尖叫還卡在喉中,便已然成為了刀下亡魂。所謂死寂。尖刀劃裂空氣,如惡鬼發出尖嘯。猩紅的血光拖出殘影,在空中輪舞,像是佛教中明王所持的法輪。 那法輪本是莊嚴之物,可它的持有者卻是自血海中涅槃的阿修羅,四首八臂的妖鬼,於是便以鮮血和死亡祭煉,鑄就這世上絕世的兇刃,造出最深沉的孽業。 隻為了殺戮,而殺戮。 無數具屍體的血在地上匯成血泊,汩汩流淌,死不瞑目的頭顱滾落在地,聲音渾厚。那是地獄的樂曲,為這場癲狂的業舞,獻上最癲狂的伴奏。 尖刀在手中翻飛如蝶,刀術愈發嫻熟,找準了“眼”就行。在蘇寧哼唱的小調中,一具具精妙絕倫的人彘在刀下一一削成,血光愈盛。這是純粹的惡,不為其他,隻為了心情愉悅。 “以無厚入有間,恢恢乎其於遊刃必有餘地矣!” …… 蘇寧簡直沒有想到會結束地這麼快。 場景再變。 忽而一聲嗬斥響徹,如鐘聲浩蕩:“達爾度,放開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