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天晚上的事情誰也沒有發現,舒熠然完全無法理解赫萊爾是怎麼做到的,她像是修改了現實一般帶著他看到了那些壁畫,源氏重工內沒有任何一個人知道這件事,包括那臺性能接近諾瑪的超級人工智能輝夜姬。 日本分部也是舒熠然所知的除了本部以外唯一擁有人工智能的地方,輝夜姬監控著全日本的網絡,連諾瑪的接入都需要經過輝夜姬的允許。 醫生給舒熠然的診斷是左肩粉碎性骨折,左臂骨裂,左側胸骨與肋骨骨折,心肺功能有衰竭跡象,大麵積肌肉壞死,胸腔開放性傷口外加嚴重失血。 這樣的傷勢足以讓一個普通人落下終身的殘疾,哪怕以舒熠然的血統,想要完全修養好也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繪梨衣的言靈裡蘊含著非同一般的死亡之力,傷口愈合的速度相比他正常來說慢了不少。 日本分部給學院的答復是舒熠然在執行任務過程中受到了汽車炸彈的襲擊,他以極度英勇的表現救下了無辜的路人自己卻重傷入院,還提供了完整的任務報告和現場照片,建議學校給予嘉獎。 現任日本分部長兼龍馬家主龍馬弦一郎以個人名義獎勵舒熠然一百萬美元,除此之外還有源稚生答應的十億日元,舒熠然住院時的收入比他出任務還要高。 整整又過了兩個周他才徹底擺脫了插管和監測的日子,繼續以正常的修養住院待在源氏重工的高層醫療區裡,這是臨時安排出來的樓層和建造的無菌病房。 繪梨衣先前所在的樓層正在進行修復噪音很大,不然他們可能會被安排到那一層去,那裡有完善的醫療室,這樣兩個人就不用繼續住在同一間屋子裡了。 轉眼間已經是櫻花綻放的時節,絢麗的櫻前線由南向北層層推進,沒過幾天就到了富士山的腳下,寒櫻結束後還有正常的春櫻,舒熠然倒是不擔心錯過賞櫻的機會。 結束插管的地獄生涯後源稚生派人送來了可以聯網的電視和遊戲機,舒熠然現在每天的生活大概就是上午看動漫,下午打遊戲,晚上避開傷勢未愈的左側身體逐漸進行康復鍛煉,然後上床睡覺。 上次拚命使用的因陀羅甚至造成了舒熠然自己的肌肉壞死和器官衰竭,直接承受電流的繪梨衣到現在都還無法正常走動,平日裡的洗漱和身體清潔都要由專人帶走。 之前兩個人都插著管的時候更簡單,床簾一拉隔音玻璃一合攏兩邊都像是廢人一樣任護工擺布,舒熠然覺得那就是他人生中最大的黑歷史,沒有之一。 電擊的滋味極其恐怖,以至於現在舒熠然有時聲音大了一些繪梨衣都會嚇得全身發抖,甚至在兩人一起打了聯機遊戲後她才終於敢在小本子上寫好字遞過來,神情如同被欺負了的小孩子,像是下一刻就會被嚇得哭出來:“哥哥說之前是誤會,我向您道歉,我一定會聽話的,請不要電我,可以嗎?” 她甚至在書寫時用上了敬語,這些日子舒熠然終於在源稚生的說明下理解了敬語的使用環境,不管是和源稚生還是和繪梨衣說話時他都不再使用,結果現在反倒是上杉家主用了起來。 繪梨衣的心智確確實實就是一個不諳世事的小孩子,舒熠然其實對小孩兒並沒有多少好感,嫌帶起來麻煩。 不過繪梨衣是真的被那天的經歷嚇怕了從來不敢惹他,舒熠然也就把她當作是一個每天下午一起打遊戲的網友那樣對待,一般隻有在這時候他們才會有很簡短的交流,一方說話一方打字。 舒熠然在此之前從未接觸過用手柄操作的主機遊戲,最開始一直被按著打,繪梨衣每削掉他一點血都會緊張地看過來,生怕他惱羞成怒。 不過他的反射神經確實很優秀,對侍魂一類的對戰遊戲逐漸上手,現在的勝率已經能做到和繪梨衣三七開了,雖然依舊輸多贏少,但進步卻實打實的存在。 繪梨衣在《侍魂Ⅱ》和《街霸Ⅳ》的聯機對戰平臺中都能進入排行榜前百,舒熠然有了如今這份功力走到哪裡都可以自稱一聲高手。 這些日子唯一讓舒熠然有些不爽的是這間臨時病房裡沒有窗戶,不過想想繪梨衣之前生活的一整層都沒有對外的窗戶,蛇岐八家的人並不希望這位上杉家主能看到外麵的世界。 其實她生活在這裡和生活在太平洋的孤島上的唯一差距就是有人伺候了吧,作為蛇岐八家地位最高的幾個人之一,她甚至連透過玻璃窗看看外麵的世界的自由都不被允許。 這個世界確實容不下這個剛滿十九歲的女孩,她的生日甚至都是前些日子插著管度過的,源稚生給她帶了掌上遊戲機當作生日禮物。 舒熠然喜歡音樂,讓護工幫他準備了很高規格的音樂播放器。 繪梨衣看著那些銀白的機械盒子眼裡充滿了好奇,舒熠然就讓護工多拿了一個轉接器和耳機。沒什麼事做的時候舒熠然就把耳機帶上播放音樂,繪梨衣也知道要放歌了,趕緊跟著帶上耳機。 說起來舒熠然聽歌的範圍相當廣闊,中文、日文、俄語、英文……他掌握的語言太多了,聽歌的範圍也就從全世界的曲庫裡自由尋找,還包括純音樂和各式樂曲。 這其中繪梨衣能聽懂的隻有一小部分,但她總是對不同的旋律都充滿了新鮮感,音樂徹底停止前從來不會主動摘下耳機,舒熠然就更不會特意照顧她的喜好。 但真正和這個小死神熟悉起來也是因為一首歌,那天下午舒熠然點到了茶太的《為了逐漸改變的世界》,那舒緩的節奏像是敲在人的心裡,勾起淡淡的悲傷。 聽完這首歌,繪梨衣極為少見地將小本子遞了過來,上麵的字跡娟秀但不太工整:“可我連世界現在是什麼樣子都不知道。” 這種粉色封皮的小本子繪梨衣足足有好幾十個,上麵印著櫻花與河流的圖案,每一頁的首尾也都有幾朵很淡的櫻花紋路。 繪梨衣想與外界交流時就會拿出小本子把字寫上去,由於沒有專門的書法老師,她能寫的不那麼難看就已經很出人預料了,語法錯誤倒是經常會出現。 最開始舒熠然以為她通過書寫和他交流是因為害怕自己,後來才知道是她不能隨便說話,龍血時刻侵蝕著她的身體,一旦開口就有可能會變成關於死亡的詛咒。 審判的力量會隨著言語被逐漸喚醒,像是死神從大地的盡頭緩緩升起。從她血統覺醒的那一天起她就是最強的鬼,從此她再也沒有放任自己說過任何一句話。 舒熠然嘆了口氣,他知道想讓繪梨衣聽懂這首歌的含義可能是有些強人所難了,她的見識和學習程度都很有限,隻能聽到自己的關心的部分。 他乾脆按下了暫停,摘掉耳機看著繪梨衣說:“你想知道什麼?” 繪梨衣閃電般地收回了本子,一臉被嚇到的表情,按赫萊爾的說法,電擊小子餘威猶在。 不過這個小死神卻從來沒有主動跟源稚生提過換房間的事,大概是因為換房間她又要回到一個人獨處的境地裡去,孤獨可能比痛苦還要可怕。 舒熠然有些無奈,隻能放輕了聲音:“把耳機摘下來,我沒有覺得你煩,你想知道關於這個世界的什麼方麵,我可以大概和你講講,我看的書很多。” 繪梨衣聞言也摘下耳機,隨後在本子上寫了一段話,又搖了搖頭把它劃掉,寫寫畫畫像是在糾結,舒熠然等了整整五分鐘,她才重新把小本子展示出來:“在哪裡能見到開高達的戰士?” “?”舒熠然皺著眉頭微微後仰,眼睛差點瞇成一條縫,差點想直接問你在說什麼屁話? 繪梨衣看到他這個表情立刻收回了小本子,像是做錯事的小女孩一樣揉捏著衣角,神情有些沮喪。 “《高達》裡的東西都是不存在的,是虛構出來的,其他動漫同理,不管是《天元突破》、《叛逆的魯魯修》,還是《銀魂》、《fate》和《海賊王》。”舒熠然意識到了女孩的問題從何而來,他很乾脆地否認了對方的所有猜想,“世界不是動漫裡的那個樣子,也不是遊戲裡的那個樣子。” 繪梨衣臉上流露出茫然的表情,她對外界唯一的接觸來源就是遊戲和動漫,在她的世界觀裡,那些東西都該是真實存在的。 蛇岐八家不允許她走到外麵的世界去,又為了讓她不那麼無聊給她播放了幾乎所有公開發行的動畫片,醫護人員隻注意到繪梨衣觀看時的血壓心跳都很穩定,卻沒有意識到一個扭曲的世界觀正在女孩的內心裡逐漸成型。 舒熠然這些日子以來看這個女孩就像是在看終於被關進籠子裡的野獸,如果分離病房從此再也不見他也隻會感到輕鬆。 此刻他看著繪梨衣臉上茫然的表情,終於意識到了這是一個徹徹底底的幼稚園小孩,這個世界雖然不喜歡她,但這並不是她的錯。 那種迷茫和無助刺痛了他,雖然依舊沒什麼好感,但舒熠然看向女孩的眼神中還是少了些堅硬與戒備。 “那世界是什麼?”繪梨衣寫下了一個問句。 “這個世界其實很簡單,但也很復雜,有很多個國家共同組成了這樣的世界,像現在我們所在的日本,像我的家鄉中國,還有美國、英國、俄羅斯、意大利等等,主權國家大概有196個(2008年6月統計數據),還有一個跳來跳去的科索沃,每個國家都有各自的特色,有自己獨特的政治經濟製度……這個就扯遠了。” 舒熠然險些下意識說到自己的專業領域去,連忙把話題拉回正軌,他不善於直接修辭,乾脆開始背誦看過的紀錄片。 “世界上最大的國家是北方的俄羅斯,相當於46個日本的大小,那裡的冬天很冷,經常都在下雪,所以人們喜歡依靠烈酒驅寒。俄羅斯的東部是寬廣的西伯利亞平原,人煙稀少,常見的動物有熊、狼和鹿,據說那裡的居民甚至會將兩百公斤重的棕熊當作寵物飼養…… “中國是一個很美的地方,以後你病好了我可以帶伱去看看,那裡有連綿萬裡的千年古長城,像巨龍匍匐在連綿的山脈上,見證了整個封建時代歲月的變遷;也有占地過萬平米的古代宮殿群,那是過去的皇帝居住的地方,天氣好的時候朱簷琉璃瓦在陽光下熠熠生輝;中國的西邊有著世界上最高的珠穆朗瑪峰,像是聯通了天與地,上麵覆蓋著終年不化的冰雪;而南邊則是很溫暖的地方,春夏季節花團錦簇,人走在山野旁像是走進了花與蝶的海洋裡,香氣也像是海洋馥鬱至極…… “這世界上還有撒哈拉、塔克拉瑪乾一類的沙漠,那些地方隻有石頭和黃沙,幾年都不一定會下一次雨,蜥蜴和蛇在清晨爬到石頭上曬太陽,又在正午陽光最毒的時候躲進夾縫裡;撒哈拉沙漠的南邊是一望無際的非洲草原,每年遷徙季節的時候,成群結隊的動物們像是遠征的軍隊堅定的跨越上千裡的路程,向著水草豐茂的地方前去;俄羅斯的北邊和地球的最南邊都是冰川,那裡是世界上最冷的地方,脫離了大陸的冰山在海上漂浮,鯨魚們在海水下方唱著常人聽不見的歌曲……” 舒熠然背的語氣有些生硬,直接連紀錄片旁白的那種味道都模仿了出來,並沒有多少感情。 不過繪梨衣委實是一個很好的聽眾,臉上帶著無比認真的表情,時不時點頭表示她明白了,有這樣的聽眾才能讓說話的人更有成就感。 說到口乾的時候舒熠然才停下來喝了些水,日本分部為他新買的手機上的時間已經過去了整整四十分鐘。 可能文科的學習者都有說教的本能,隻看顯不顯露的出來罷了,以後如果能活著從崗位上退休,自己或許可以嘗試去做一名老師,每次提到這個崗位總有些特殊的感覺,像是曾經自己做過這個職業似的。 繪梨衣將寫好的小本子翻過來給他看,或許是因為舒熠然願意對她講述這個世界的樣子,她眼裡已經沒有了原先那麼多的畏懼之意:“原來世界是這個樣子的嗎?” “是的,沒有高達也沒有海賊,更沒有朽木露琪亞和青蛙軍曹,隻有每一個看似平凡著渡過歲月,又在自己的人生裡扮演著唯一的主角的普通人們。唯一有些特殊的可能隻有我們這樣的混血種了,但其實我們也都是些平凡人,跟著命運的劇本卻想走出自己的路,永遠不願意屈服。”舒熠然這些話確實是他心裡想過的,他說自己有時候晚上會晚睡一些用於思考人生,其實就是失眠了找不到事做胡思亂想,“這個世界上有六十多億人,有兩百多個國家和自治地區上萬個城鎮,這個世界很大很大,大到一輩子都不可能領略其百分之一的風景。” “為什麼?”繪梨衣豎起小本子。 “因為人的壽命總是有限的,或許隻有神才知道世界全部的樣子。” 舒熠然說這話的時候自然而然地想起了論壇上愷撒的那些旅行經歷,饒是那個意大利貴公子恐怕都還說不好世界的模樣。 “不過哪怕隻是片麵的風景也足夠了,真正看到了這個世界的一角的話,依然美好的能讓人每晚都做幸福的夢。” 繪梨衣的眼神裡流露出了向往的神色,舒熠然想起了自己對她的第一印象,除了可怖大概就是空白如紙,像個雕刻出來的木偶,但這個女孩其實也是擁有自己的情緒的,隻是很多時候都太過於淡薄了。不過有一種情緒還是比較明顯的,就是這些天她對於舒熠然的畏懼。 她低下頭去奮筆疾書,幾秒後小本子再度被展示出來:“我也想看看這個世界,聽起來很溫柔。” “溫柔?”舒熠然咀嚼著這個詞,文科生本能發作有些想反駁她,但隨即又意識到和一個沒太多智商和情商的小孩子爭辯用詞是沒有意義的,因為她根本聽不懂。 “對,世界很溫柔,我很喜歡這樣溫柔的世界。”她再次寫道,舒熠然表情輕鬆了些,他覺得自己的講解有了作用。 繪梨衣接著寫:“但世界不喜歡我。” 舒熠然竟然直接點了點頭,就差沒說你說得對了,他向來如此直接,顯得很有點不近人情。 就在他從床上蘇醒的那天,他和源稚生曾用中文爭執有關繪梨衣的話題,當時他就是這麼對源稚生說的:“容不下你妹妹的人不是我,是這個世界。” 這個世界很大很大,能包容下六十多億,甚至在未來可能是七十億八十億乃至一百億的人口,但這個世界其實也很小很小,甚至容不下一個十九歲的半大女孩。 這個世界的確不喜歡她,甚至可以說這個世界上幾乎沒有人會喜歡她,她不管待在哪個國家都對周圍的民眾是一個巨大的威脅,當屠刀架在人們的脖子上時,沒有人會對屠刀抱有好感。 舒熠然撓了撓頭,如果放這個女孩出去是對幾千萬人的不負責,但現在網絡這麼發達,未必沒有其他讓這個女孩在默默凋零前去看看這個世界的辦法。 “想看看其他地方的風土人情嗎?”舒熠然問,繪梨衣輕輕點了點頭。 他拿過一旁放在床頭的筆記本電腦登陸了卡塞爾學院的論壇,以他S級的個人賬號“子非魚”發布了一條懸賞貼:“征集世界各地風景人物照片,要求有特色並配上說明或是講解,每一張酬金二十美元,四小時內有效。” 整個卡塞爾論壇都沸騰起來,一張照片加上幾句講解的話就是二十美元,S級簡直財大氣粗! 係統提示:“狄克推多”向您發送了一份文件。 “酬金就不必了,這裡麵有超過四十個國家的八百多張風景照片,是我以前玩攝影的時候照的,想用就拿去。” 回復者ID狄克推多,正是學生會主席愷撒,惹得一群人哀嚎主席大人斷人財路。 舒熠然當然認得這個賬號,這是學生會主席愷撒的論壇賬號,狄克推多是他手裡那柄煉金獵刀的名字,也是古羅馬獨裁官的音譯。 “多謝。” 舒熠然開始下載那份文件,整整用了大半個小時,然後他將電腦搬到繪梨衣的床邊,將那些照片一張一張翻給她看,結合自己的見聞和愷撒的標題給她講照片背後的故事與景物,繪梨衣的眼睛越來越亮,像是醒過的紅酒。 “這個世界真的好漂亮,也好溫柔,而且好大好大。”她在本子上寫,“我很喜歡這樣的世界,所以我不會去擁抱它。” 舒熠然看到這句話終於有些動容,內心深處彷佛有名為酸楚的液體彌漫開來,充斥著這具還未愈合的身體,他臉上的肌肉微微抽動,難過的情緒如櫻花飄落,溶化進酸楚的湖水。 好像在很久很久以前,他也有過類似的孤獨,那種幾乎被遺忘的殘痕觸摸起來,疼痛仍舊鮮明。 無論繪梨衣血管裡流動著怎麼樣兇毒的血液,她終究隻是一個孩子,她喜歡世界卻對它敬而遠之,因為世界不喜歡她。 舒熠然看著這個絕世孤獨的女孩,某個大膽的計劃湧上心頭,略略沖散了那些酸楚。他又想到了繪梨衣身體裡那如同枷鎖般的雷種,可以充當最後的保險,終於是下定了決心。 “等你身體完全康復了,我帶你外麵看櫻花,現在正是櫻花盛放的時節,找書苑 www.zhaoshuyuan.com 天上地下都是粉色的海,非常好看。” 舒熠然緩緩地在本子上寫道,像是好心人看見了路邊被遺棄的奶貓,自身又沒有收養的條件,隻能買來牛奶提供一點小小的幫助。 他隻覺得自己是在幫一個可憐的小孩子,想要實現她去看看外麵的世界的願望,哪怕自己其實並不喜歡小孩兒,但惻隱心大概是共通的。 繪梨衣在本子上寫:“哥哥不會同意的。” “那就不告訴他,我帶你跑出去,玩夠了再回來。”舒熠然看著她的眼睛,他不會把些話說出來,而是寫了下來,房間裡可能有收音裝置,“不管這個世界喜不喜歡你,你都可以去擁抱它,因為這是你自己的人生,不需要別人,或者是世界的喜歡。” “想去的話就快點好起來,這是我的承諾。” 舒熠然最後這樣寫著,紅頭發的女孩重重地點頭,笑容前所未有的燦爛。 那天之後兩人的關係就改善了很多,繪梨衣經常在小本子上寫一些話遞給他看,舒熠然有時候懶得回應她也覺得沒有關係,認認真真地吃藥,極為配合地做透析,等待著康復的那一天到來。 而舒熠然真的開始計劃如何脫離源稚生的視線帶著小死神離開源氏重工,他向來一諾千金,承諾過的事情就一定要辦到。 他趁著每天出去散步的時間他記憶著大廈的結構圖和每一個攝像頭的位置,自身的傷勢也在不斷愈合,櫻花的花期還沒有過去,時間還完全來得及。 或許,這也是這個不諳世事的尊榮家主最後的一次旅行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