郭靖長吸一口氣,搖搖頭按捺下情緒,解開了僵立在一邊的中年文士的穴道:“耶律先生,對不住了,今天聽到你為那些百姓說話,我很高興……” 那文士適才僵立一旁動彈不得,耳朵可聽了個真切,知曉眼下並無危險了,也苦笑道:“在下不才,難以勸說三王子,倒是讓金刀駙馬……讓郭將軍辦成了……隻是你我陣營終究為敵,這……” 郭靖嘆氣道:“兩國交鋒無可厚非,隻是,百姓何辜啊……” 兩人感嘆兩句,郭靖便準備離開,周念通卻是插了句嘴:“耶律先生?這位是……?” 郭靖介紹道:“這位是耶律楚材先生,乃是大遼後裔,大汗當初攻下金國中都,他便降了大汗,在軍中做些文書工作,曾被大汗稱贊奇才。當日丘道長被大汗邀請前去相見,當場吟詩,便是耶律先生幫忙翻譯的,他出現在此,想來是隨軍參贊軍機。” …… 耶律楚材! 這位周念通可不陌生,神雕裡麵的男二號,娶了郭芙的耶律齊,便是這人的二兒子! 也就是說,眼下互相客客氣氣說話的兩人,其實是未來的親家來著…… 當然此事無關緊要,真正重要的是這耶律楚材可是大才啊! 成吉思汗在世時,便極為看好這人才乾,等到其過世後,耶律楚材受任中書令,基本上相當於丞相之職了! 之後,他重新規劃蒙古帝國官員、軍事、政治、財政等製度,讓其從原始的草原貴族模式轉換成了更為先進高效的製度。 之後蒙古帝國一飛沖天,固然有蒙古大軍戰無不勝的原因,但耶律楚材在後方統管全局,也是功不可沒。 如此人才,怎麼能留給蒙古? 周念通眼睛直勾勾地看著耶律楚材,直看得他額角冒汗,乾笑道:“這位大俠,不知有何見教?” “哎呀呀!耶律兄!”周念通仿佛驚醒了一般,眼珠一轉,忽然大笑著拍起了耶律楚材肩膀,雖然刻意收力,仍是拍得這位身材單薄的文士幾乎吐血: “早聽聞耶律兄文名,想不到在此相見!正好我們跟窩闊臺三王子訂下約定,可是這訂約與履約過程若無見證人怎麼行?耶律兄為人正直坦蕩,不如便做個中人如何?” “呃……咳咳,大俠若是不嫌,在下自然……”耶律楚材正回答著,周念通卻又話風一轉: “隻是我雖知耶律兄為人,但畢竟你是蒙古官員,三王子下屬,這說出去怕有人認為會有所偏幫,難免不公……不如這樣吧,便請耶律兄前去紅襖軍中做客,如此便不會有失公允,可好?” “啊?不,怎可……”耶律楚材剛要拒絕便又被周念通點了穴,瞪著眼睛張著嘴說不出話來,像是被采花賊擄走的大姑娘一般往肩膀上一扛,隻留下了兩行悲憤眼淚…… 周念通又對縮在邊上裝鵪鶉的梁子翁笑道:“是自己起來跟我走,還是也被我點上穴帶走,你自己選吧!” 梁子翁偷眼看了看被周念通扛在肩膀上的耶律楚材,連忙跳了起來,諂媚笑道:“老漢自然是隨周大俠走,您指東我絕不敢朝西!” 雖然被扛著比較省力,但是他也不敢奢望周某人會那般“溫柔”對待自己不是! ——萬一是像一條死狗一般,癱地上被拖著走怎麼辦? “嗯,有眼色,那這個就交給你了!”梁子翁肩膀一沉,頓時耶律楚材大人便“遷移”到了他肩膀上。 梁子翁:“……” …… 郭靖一臉迷惑,但他一向信服周念通的做法,也不多問便朝著窩闊臺一拱手,跟著出去了。 窩闊臺愣愣伸手,已是來不及製止,隻能眼睜睜看著耶律楚材被擄走。 此刻他方才放下心來,知曉自己再無生命危險,頓時一陣氣虛,冷汗不要錢似的往外冒。 癱在坐榻上後怕一小會兒,窩闊臺又怒氣沖沖站起來。 之前雖然在郭靖與周念通麵前侃侃而談,沒有弱了黃金家族的名頭,但是說到底也是被迫答應了部分條件,有種城下之盟的憋屈感,更是眼睜睜看著自己為隨軍參贊軍機的耶律楚材被擄走! 這郭靖兩人肆意刺殺麾下將領,更是進他軍賬如入無人之境,簡直欺人太甚! 那個沒骨頭的梁子翁且不提,現在還在昏迷的、專程保護自己的天竺苦修士摩柯奈大師實力不如人,有心殺賊無力回天也不用說,但是外麵巡視保護的數百衛兵難道都是死人嗎,找書苑 www.zhaoshuyuan.com不說阻攔,連個警示都沒有! 窩闊臺一掀布簾走了出去,便要斥罵那些衛兵。 哪知剛鉆出頭,他猛然雙眼暴突,嚇了一跳。 隻見蒙古金賬外麵影影綽綽的全是人影,裡裡外外圍了個水泄不通! 然而仔細看去,這些人影臉上俱是驚慌恐懼之色,身子卻是僵立不動,擺著各式各樣的奇葩造型,正是負責保護他的衛兵。 還有一個笑嘻嘻的老頭兒,正興致勃勃地哼著小曲兒,在給兩個衛兵擼著胳膊腿兒擺造型,讓兩人正麵相對,雙臂乍開,微蹲抬腿躍躍欲試的模樣,仿佛正在摔跤一般,很是生動。 就是兩人表情奇葩,眼睛一個勁眨巴,有點不倫不類。 ——你擱這兒玩行為藝術哪! 那老頭兒將兩人擺好造型,似乎還有些不滿意,正四下尋找,看見窩闊臺便是眼睛一亮:“喝,這邊還有一個能動的嘿!正好,就是你了!” 說著,他便抬手點來,速度看著不快,卻是一瞬間封死了對方所有能躲閃的空間,必中一般。 窩闊臺驚慌欲躲,卻哪裡躲得開? 此刻卻有一個聲音遠遠傳來:“老爹,走了,還玩吶?你再這樣,下次不帶你出來玩了!” 老頭兒的手頓時僵在空中,隨即忙不迭應道:“來了來了!” 他便不再看窩闊臺一眼,轉身便走,頃刻間便消失不見。 窩闊臺呼呼喘氣,四下查看著那些人體藝術的“模特”,雙拳漸漸握緊,忽地仰天長嘯。 “欺人太甚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