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蝴蝶悠悠地從他們眼前飛過,最後落在了路邊的一座孤墳前的碑頂。 路東西走向,墳上長滿了荒草。荒草雜亂,幾片粉紅的紙花散在荒草叢間。墳的東南位置有一塊碑。 馬蕓說:“這座墳裡的人,後代稀少。” 馬軍相信老父親這方麵。隨行的另外五個人有些疑惑。馬藍問:“你從哪裡判定出來的?” 馬藍是馬軍的族書,弟兄五人,排行老四。馬軍喊他四大爺(大伯)。 “你們去看看碑文。”馬蕓淡定地說。 馬蕓站在路邊抽煙,馬藍帶著隨行的六人,走到了碑的前麵。 “你以前來過這裡,看過碑吧?”回到馬蕓身邊,馬藍問。 馬蕓看也不看馬藍,也不說話,沿著小路向東走。隨行的人也跟著。 “你看俺四叔,你怎麼不相信二叔的話。”徐汪平說著,抱住了馬蕓的胳膊,說,“二叔,你剛才判斷真準。碑是義女立的。二叔告訴我們,你怎麼判斷出來的?” 徐汪平是四大爺的親侄媳婦。今天就是為她的老表們看墳地的。 馬蕓邊走邊說:“書上寫的。” 他們七人拐上了東北方向。走了大約二十米,就來到了一個小山崗。山崗栽種著玉米和花生、豆子等莊稼。玉米棒子像一支支盒子槍,掛在玉米戰士的腰間,英姿颯爽。遠處是楊樹林,陣陣蟬鳴鋪天蓋地湧來。 徐汪平的一個老表,五十多歲,臉上瘦削。他走到馬蕓跟前,輕聲說:“二叔,你不要說這塊地不好。” 他是這塊地的賣主。 馬蕓沒有理他,走上坡地,仔細看了一番,對他說:“你剛才提的要求我不會滿足你的。不要說是親戚,不是親戚,也要實話實說。地好就是好,不好就是不好。我都按照書裡講的堪輿去說。這是我做人、做事的準則。” 徐汪平老表不說話了。 馬蕓又沿著山坡上下了幾次,對他說:“你別灰心!這塊地是好地,可以放心出手。好地難得,還是不賣為好。” 徐汪平對表哥說:“表哥,聽到了嗎?再多的錢也不能賣。” 瘦臉說:“好!聽二叔的。” 他們正要下山回去。徐汪平走到馬蕓跟前,說:“二叔,我們朝這邊走,再看兩家的地。” 他們又來到不遠處的一塊方方正正的地前。地裡有兩座墳。 馬蕓凝視了一會,說:“這家後代不得了,丁財兩旺,官運亨通。” 徐汪平說:“二叔,您真神了!這家男丁興旺,個個上學成績優秀,都考上了好的大學,有的做老總,有的官都到了正縣級。” 她又指了指鄰邊一塊地,對馬蕓說:“二叔,剛才看過的這家人要把這塊地買下來,都講好了十萬塊。一夜過後,賣主又不同意賣了。買主就讓賣方出價。賣方說,再多錢都不賣了。” 馬蕓走到地中間,看到地的下頭有兩座墳。 馬蕓走到徐汪平跟前說:“幸虧沒買了,真買了,人、財、官都沒有了。這塊地的主人家裡三樣都沒有。” 徐汪平老表,那位瘦臉男的說:“這家有兩個兒子,都是智障。” 眾人都轉過臉來,用驚異的眼神看著馬蕓。 馬蕓說:“這塊地是火尖地,白送都不能要。” 下山的時候,山上的黑蝴蝶忽然多了起來,它們應著蟬的歌聲翩翩起舞。夕陽慢慢停在了遠處的山尖,欲言又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