八十二 整頓吏治(三千)(1 / 1)

“若是與主公商議此事,主公未必不會同意,軍師為何就不能多等一些時日!”   權翼還在試圖勸服王猛回心轉意,王猛卻道:   “主公既然許我專製之權,為人臣者,自當為主上分憂,我又何須事事稟報,況且,主公不宜參與籌謀此事!”   權翼問道:   “軍師就不怕出了亂子,惹火燒身?”   王猛毫不擔心,他自信滿滿道:   “主公不是劉啟,我也不會步晁錯的後塵,若有人膽敢生事,我王景略自可勘平內亂,又有何懼!”   權翼苦勸道:   “軍師此舉,就不怕引得士人怨恨!”   王猛不以為意道:   “他們愛我也好,恨我也罷,我王景略都不在意,隻需他們畏我、怕我,俯首聽命即可。   “至於愛我之人,此生能有主公一人足矣。”   權翼聞言,態度突變,肅容道:   “能為主公傾其所有的,又何止是你王景略一人,我適才所言,不過是擔心你臨事退縮,出言相試罷了!”   原時空中,王猛瞞著苻堅,暗使金刀計,想要除掉慕容垂,而權翼也曾置苻堅的命令於不顧,執意派人截殺慕容垂,隻是都讓慕容垂給躲了過去。   二人有別於尋常謀士,有自己的主見,也敢於越俎代庖。   王猛朗聲笑道:   “我就知道,你權子良定是與我誌同道合的知己。”   “能被你王景略引為知己,事後縱使主公怪罪,我亦無憾。”   相處這麼長時間以來,權翼對王猛的才能佩服得五體投地。   說著,他問道:   “不知軍師打算何時出手整頓吏治?”   王猛正色道:   “就在今日!”   原來,王猛就是要趁著桓熙不在的時候,打擊不法官吏。   隨著關隴局勢安定下來,許多官員也開始濫用職權,貪贓枉法,百姓多有怨言。   王猛出身貧苦,如今雖然富貴了,但眼裡還是揉不得沙子,長此以往,貪腐必定蔚然成風,於是經過精心準備,王猛準備趁桓熙不在,大肆整頓吏治。   這樣,桓熙就能從中抽身,士族們要怨恨,也隻會怨恨他王景略,而桓熙回長安後,再向王猛替部分官員求情,也能趁機施恩。   桓熙施恩士人,王猛借此立威,官員得到敲打,在王猛看來可謂一舉三得,這也是他堅持這件事情不能提前報告給桓熙知曉。   至於權翼此前提出的擔心引發騷亂,石虎遷走大量的關隴豪強,而桓熙廣推均田令,又分走了隱戶,實際上,關隴士族的力量並不強大。   當然,相較於直接同長安周邊的兩萬戰兵硬碰硬,那些被治罪的官員還是會想要等到桓熙回到關中,再來為自己做主。   況且長安周邊還有兩萬戰兵,聽命於王猛,足以震懾各方。   當天,早已被集結在軍營的戰兵奉命帶著證據往各地拿人。   證據早已被王猛掌握,或者說本就是他在釣魚執法。   此前,王猛暗中派人行賄官員,配合著權翼為桓熙尋找美婦的行動,捏造莫非有的身份,向當地官員提出幫他脅迫某位孀婦的娘家、婆家。   權翼也是因此才知道這件事情,各地官員當然不知道是權翼奉桓熙之命在搜羅美貌的孀婦,隻以為是自己治下有人看中了哪家的俏寡婦,特地前來給自己送禮。   但凡有答應此事之人,都被王猛記在本上,而斷然拒絕之人,也記在另一本上。   兩個簿子用途截然不同,一本用來治罪,一本留作以後提拔。   京兆郡,長安城。   夜間,縣中主薄張先正在自家後院悠哉悠哉的品著酒,期盼著明天的大喜日子趕快到來。   原來,昨日有人向他送來賄賂,乞求張先幫忙,脅迫東城的宋家娘子屈從自己。   張先收了錢,不能不辦事,他心生好奇,就去瞧了那新寡不久的宋氏。   對方穿著孝服也遮不了前凸後翹的身段,嬌俏的容貌上,帶著幾分哀傷。   張先一眼就相中了宋氏,他是錢也要,人也要,當即就表態要納宋氏為妾。   然而,宋氏早就打定主意,要撫養一雙年幼的兒女長大,怎生願意去給人作妾。   但張先自有辦法,他脅迫宋氏的公婆出麵,最終在公婆的苦苦哀求下,宋氏隻得屈服,答應明日進門。   張先膽大妄為也有他的底氣,當年桓熙入關,他就跟隨兄長張琚前往相迎,此後杜鬱、杜胄搶占潼關,張先也是急行軍三百裡,隨後趕到的豪強之一。   兄長如今鎮守武關,而他則被任命為縣中主薄。   都是跟著京兆郡公打天下的人,不就是要了一個寡婦,有什麼大不了的,再說,又不是將人擄進府,明兒人家自己上門,又有什麼好擔心的。   就在張先暢想著明天將宋氏騎在胯下,肆意馳騁的時候,妻子慌張闖了進來,驚慌未定道:   “夫君,家裡怎地闖進官兵來了!”   話音剛落,張先就聽見有甲葉摩擦沈響起,顯然是有一夥軍士奔來。   張先大驚:   “莫不是軍中嘩變!”   畢竟總不能是羌人、氐人打進了關中吧。   張先還沒來得及去拿兵刃,招呼家裡的僮仆,帶頭的將官就闖了進來:   “張主薄,你貪贓枉法、強搶民婦,我奉軍師之命前來,請你往大將軍府走一趟!”   聽說是不是亂兵,張先反而鬆了口氣。   嗬!什麼軍師,一個賣畚箕的泥腿子罷了,若不是桓公的賞識,如今還在華山務農呢,憑他也敢動自己。   張先轉身與妻子道:   “伱派人與兄長報個信,讓他請桓公為我伸冤。”   隨即便與這些軍士前往大將軍。   此時,征東大將軍府的大門外,已經懸掛了十餘顆首級。   這些頭顱,生前也體麵,死後也猙獰。   張先認出了許多同僚,嚇得麵無人色:   “他、他、他王景略當真敢殺人!”   張先早不復此前的硬氣,腿都給嚇軟了,這才想起,桓熙離開前,給了王猛七品以下官吏的生殺大權,七品及以上就要由他回來再行定奪。   很不巧,他一個縣主薄,與府外的這些頭顱一般,都在七品以下。   張先走不動道,還是讓衛士給拖拽著進去的。   “放開我!我要見桓公!快放開我!你們知道我兄長是誰嗎!”   張先不住咆哮著,但還是被帶到了王猛的麵前。   見了王猛,張先趕忙哭訴道:   “軍師!冤枉啊!我與那寡婦情投意合,你情我願,怎能說是強搶民婦,定是有人構陷我!還請軍師明察!”   王猛點點頭,吩咐道:   “帶宋氏。”   張先的哭喊聲戛然而止,他瞠目結舌的看著宋氏牽著她的一雙兒女進堂,立即反應過來,恐嚇道:   “你想好了再說話,我看你一人拉扯兩個孩子,著實可憐,這才想要將你納為側室,莫要把好心當作了驢肝肺!   “你可知道,我是誰的弟弟!”   宋氏受到了驚嚇,她的一雙兒女更是躲進了母親的懷中。   王猛聞言一挑眉,他沒想到竟然還有人敢當著自己的麵恐嚇證人,王猛怒喝道:   “張先咆哮公堂,賞他二十鞭!重重打!”   左右答應一聲,當即就站出來兩人,揮起馬鞭就照著跪在地上的張先招呼,張先被打得滿地打滾,慘叫連連,再也沒有了先前的嚇人模樣。   王猛對宋氏道:   “你無需害怕,我乃軍師將軍王景略,今日親自在大將軍府審案,定能還你一個公道。”   宋氏也不怕了,趕忙帶著兒女跪下,連聲感激,隨即將張先如何脅迫自己公婆,又如何逼迫自己一五一十道出,又在證詞上簽字畫押。   不多時,就被人帶了下去,找書苑 www.zhaoshuyuan.com 不久又有一名證人被喚了進來,正是此前向張先行賄之人。   對於受賄之事,被打得皮開肉綻的張先依舊矢口否認。   然而,王猛卻大方承認道:   “此人是奉我之命行事,證據,你要多少,我有多少,送去你府中的五銖錢,我甚至都事先做了記號,也讓你能死得明白!”   經此一事,關隴官員再想受賄,恐怕也得掂量掂量對方是不是奉王猛之命,正在釣魚執法。   張先不敢相信世上還有這樣的人間險惡:   “王猛!你設計陷害我!你陷害我!”   王猛冷笑道:   “若非你自己經受不住誘惑,又怎會落得今日的下場,這怪不得我!”   說罷,王猛喝令道:   “張先知法犯法,其罪當誅,來人,將他推出公堂,斬!”   張先頓時癱住在地,當他被軍士拖走時,才重新回過神來,口中不斷地咒罵著王猛,但很快就沒有了聲響,一顆血淋淋的人頭被呈上來給王猛過目。   王猛確認正是張先的首級後,命人將頭顱同樣懸掛在軍府大門外。   這一夜的殺戮並未就此結束,但王猛同樣也有分寸。   他試探的都是早有惡名流傳,被百姓所痛恨之人,以及部分被他看重,準備委以重用之人。   如果真的試探所有的官吏,關隴官吏隻怕十不存一。   王猛的初衷不是要殺盡貪官汙吏,隻是想殺雞儆猴,敲打敲打這些官員,同時給自己立威,讓桓熙施恩。   畢竟,自古以來,貪官又哪有殺得完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