起伏的山脈,廣闊的高原。雨林、沼澤和灌木就像染壞了的色塊,在大地這塊布條上略顯雜亂地排列著。在這崎區世界的一隅,罕見地躺著一塊平坦的穀地。穀地中珍藏著一個內流湖,那是這塊大地的明珠,特斯科科湖。
一群人行走在湖畔的沼澤地中。其中一部分是士兵,他們大多穿著棉甲,帶著矛、刀劍、擲石器、弓箭、飛鏢等武器。有些士兵在棉甲外額外套著一層由豹皮縫紉的軍服,頭上帶著艷麗的羽飾,一眼看去就比其他人的地位要高出一截。
除了士兵外,剩下的人全身上下都被扒的精光,隻留下一快纏在腰間的布條。他們是被士兵們抓獲的戰俘,正在被押往一個名為特諾奇蒂特蘭的城市。一根捆住他們的雙手的長繩把他們前後串聯在一起,使得他們難以逃離。
不管是士兵還是戰俘,幾乎全都是男人。因此其中僅有的一個女性就顯得格外顯眼。她位於戰俘的隊列中,和其他戰俘的裝扮別無二致。但比起在天空下暴露軀體的羞赧,從她的表情中顯露出的更多的是不甘與憤怒。
乘士兵們不注意,她悄悄撞了一下走在前麵的男人,又刻意踩了一下身後那個男人的腳趾。那兩人當時全都低著頭,垂頭喪氣、一言不發地走著。
「別回頭,也別出聲。阿維利斯特裡,奎特斯帕裡,你們豎起耳朵仔細聽。」她低聲說到,「我和奎拉奇裡大師學過逃脫術,一瞬間就能掙脫這根繩子。我的腰布間還藏著一把匕首。你們注意我的行動,等會兒過橋時,我們一起跳水逃走。」
阿維利斯特裡是部落中最驍勇的戰士之一。雖然他漆黑的皮膚已布滿奴隸似的鞭痕,但卻依舊難掩由那身壯碩的肌肉外溢出的陽剛之氣。然而對於那個女人的提案,他卻像是認了命一般嘆氣道:「西特拉爾米娜,你還不明白麼?我們輸掉了榮冠戰爭,理當被獻祭給神明。據說被獻祭的武士,靈魂會和太陽戰神維齊洛波奇特利直接相會。這也是一件榮幸之事。」
「榮冠戰爭?阿茲特蘭這次拿出三倍於我們的兵力和我們戰鬥,哪裡有任何榮耀可言!我反正是不服他們。你要是甘願被挖出心臟,那就隨你。為了下一次榮冠戰爭的勝利,我必須要回去!」西特拉爾米娜忿忿地說道,「奎特斯帕裡,我們不管他。逃跑時我會想辦法奪一把劍來,你最好想也辦法搞一個擲石器,畢竟這裡是阿茲特蘭的中心,就算跑出這裡,我們也隨時會遇到敵人。」
奎特斯帕裡是一個骨瘦如柴的男子。他是做羽毛飾品的匠人,體弱多病,本來怎麼也不該被拉上戰場,但這次卻也在戰俘之列。此刻的他比阿維利斯特裡更顯沮喪,就像是一隻被拔光了羽毛的鳥:
「我聽說普通人死之後,靈魂就要前往達米克特蘭地獄。路途之中要渡過一條深水河,翻越一座布滿黑曜石刀片的山峰,穿過寒風刺骨的峽穀,被箭失射擊,還要穿行於吃人心的野獸群,這太痛苦了。還不如被獻祭後直接和太陽戰神相會呢。西特拉爾米娜,你也珍惜這個機會吧。像你這樣的女子,本來是隻有因難產而死,才能免受地獄之路的痛苦的。」….
就在他說話的時候,一個士兵注意到了他們,劈頭蓋臉地就把皮鞭抽了下來。奎特斯帕裡被抽的嗷嗷亂叫,再也不敢搭西特拉爾米娜的話了。
如此繼續在沼澤中行走了一會兒,戰俘中忽地有許多人發出了驚呼。西特拉爾米娜將身子一偏,避開阿維利斯特那壯碩的身體,將目光投向更前方。眼前的場景驚的她一時忘記了屈辱與仇恨,從心底裡發出了驚嘆之聲——在那特斯科科湖的湖心,竟奇跡般的矗立著一座城市。其規模,比她之前見過的最巨大的城市還要龐大十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