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奎拉奇裡大師?”那獵人明顯吃了一驚,“你明明已經獲得了不朽的生命,可為何……變得如此蒼老。”
“有人改寫了預言,以我所未曾理解的知識、未曾理解的力量。千年以來,這還是第一次。我竭盡全力去理解,卻依舊理解不能。”
奎拉奇裡深深地嘆了口氣。他想起身,但毛發與胡須已被地上一層層堆積的塵土粘住。在一聲痛苦的嘶聲中,他強行站了起來,有一半的毛發因之被扯斷,從被扯壞的毛孔中滲出了一縷縷鮮血;另有一半的毛發扯起了一塊塊的黏著的塵土,看起來汙穢不堪。
但他完全沒有理會自己的身體,搖搖晃晃地走到艾拉的麵前,以略帶血絲的眼睛上下審視著艾拉。那眼神讓艾拉略微有些恐懼,不由得出聲道:
“那個,奎拉奇裡大師……”
“你明明已經猜到了我的身份。”奎拉奇裡打斷了艾拉的話,“我的真名是克羅狄斯,天方帝國的使徒。”
艾拉嘆了口氣,閉上了眼睛。等把眼睛再度睜開時,她的眼神中已多了幾分嚴厲。
“那麼,你請我來是想乾什麼?天方帝國的使徒閣下?”
“無需緊張,天方帝國如今並沒有命令我去做什麼。我請伱來,僅僅隻是想做一些學術交流。”
“學術?”
克羅狄斯的眼裡帶著幾分疲憊、也帶著幾分憧憬:“我知道你在做什麼。當今的世界,也唯有我能理解你在做什麼。給我展示一下吧,你給天空立下的法則。”
他將手一抬,日月星辰就扯開黑暗,躍現在了空中;又將手腕一動,各天球就沿著自身的軌道開始緩緩地轉動。整個天空以一種隱蔽而又確實存在的規律和諧地運轉著,散出一股令人生畏的獨特美感。
“不知有多少人畏懼著這片天空,將天上的日月星辰視為淩駕於他們頭上的神明而膜拜;但也不乏有人心懷野心,以凡人之軀去揣度天之意誌;更有甚者,甚至膽敢為天空立下法則。”克羅狄斯說道,“預言之子,我現在所展示的這副場景、這些天體運行所遵循的法則,你可知道是出自誰的手筆?。”
艾拉點了點頭。
“這法則起源於亞裡士多德,完善於托勒密,都是七丘帝國的學者。它完美解釋了星辰的運動,給天體的位置套上了數學的韁繩——至少在當時如此。”
“是。僅在當時如此。快一千年了,正如托勒密超越了亞裡士多德,如今,也該有人去超越托勒密了。”克羅狄斯說道,“年輕人,現在,讓我看看你的成果。”
“我創造了赫爾墨斯之眼,增加了對星體觀測的精度。在這個精度下,托勒密的體係出現了一些誤差。不過這並不影響這個體係的實用性,隻要在已有的數十個本輪和均輪上,繼續添加新的均輪進行修正即可。”
艾拉學著克羅狄斯的模樣,對著天空轉動手腕,修正著日月星辰的運行軌跡。隨著艾拉將一個又一個的均輪添加,日月星辰的運行軌跡逐漸接近於艾拉觀測的結果。但是,這是一項漫長而又繁雜的過程,每添加一個新的均輪,天體的運行就更復雜一分,為了讓星辰按照新的規則運轉,不知不覺中,艾拉的額頭已經冒出了一層細密的汗珠。
時間緩慢地運行著,艾拉努力地將原本的均輪的數量增添了一倍。就在她想要繼續添加新的均輪時,克羅狄斯忽地不耐煩地將手一揮,登時日月無光,黑暗將星辰重新籠罩。
艾拉就像是忽地被從癡迷的美夢中叫醒,驚駭萬分地看著克羅狄斯。
“你應該知道我為什麼打斷你。”克羅狄斯意味深長地說道,“或者,你其實還不知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