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能讓張貴進城。 不能讓劉家兄弟出事。 找到逃走的杜萬才。 貓兒也不知道躲哪去了。 一團亂麻,陳初隻覺頭大...... 午時三刻。 陳初終於在城南五裡趕上了皂吏隊伍。 打馬走至西門恭身旁,陳初悄聲說了句什麼。 西門恭聞言虎目微渺,盯著陳初道:“兄弟,‘不讓他們進城’是甚意思?” “嗬嗬......哦,對了,我在海外時曾偶遇一位世外高人,賜了小弟一件寶物。小弟進了刑房後,頗得哥哥看顧,便想把這寶物贈與哥哥,方才突然想起,特地取了過來,哥哥請看......” “噫......這是?” “那高人講,此寶物名為天地混元袋,風刮不透、水浸不濕......” “哦?有這般神奇?” “嗯,哥哥回去可以一試。” “嗬嗬......”西門恭不動聲色的將那天地混元袋塞入腰間,意味深長的看了陳初一眼,隨後轉身朝皂吏們喊道:“兄弟們,前麵殺虎崗,咱們歇一歇。” “是!” 眾皂吏齊聲應諾。 卻也有些奇怪,離城不到五裡了......怎這時歇腳? 但也有‘經驗老到’的皂吏,猜到了某些端倪。 ...... 正午時。 日頭毒辣,官道上不見行人蹤影。 官道西側殺虎崗上有一片樹林,七八名皂吏或坐或趟,在樹林外圍的樹蔭裡歇息。 劉家兄弟戴著枷鎖,木訥的麵龐上此刻寫滿驚懼。 往樹林裡走上百十步,西門恭與三弟西門發並肩坐在一截橫倒的樹乾上。 西門發抻開那天地混元袋,越看越稀奇,特別是袋上還有一個與他同名的‘發’字,讓他更覺這寶物與他有緣。 西門發往更深處的林子裡看了一眼,卻因樹木遮擋,看不真切。 “大哥,陳馬快要用這寶貝換張貴二人性命?” “嗯。” “這陳小郎心胸也忒小了吧?張貴幾人不過調戲驚嚇到了他家娘子,便要把人都殺了?” “應有隱情。” “大哥,這寶貝雖好,但拿來換兩條人命......說起來咱們賺的也不多。” “嗬嗬,老三,眼光放長久些......此事一過,他需欠咱們......” “老子十八年後又是一條好漢......” 西門恭話說一半,卻聽身後林子深處傳出一聲夾雜著痛苦的嘶吼,不由轉頭看了過去。 ....... 殺虎崗,林深處。 張貴和王五分別被反綁在兩顆樹上。 陳初取掉了張貴口中的抹布,盡量和顏悅色道:“我問你幾個問題,若你肯老實回答,我便放了你......” “放了我?爺爺今次是苦主!” 今日初次見麵,張貴便被陳初頗具針對性的一陣搗嘴輸出,現下又被帶到這樹林深處,心知兇多吉少,倒也光棍起來。 陳初也不羅唕,直問道:“你們今日為何要擄趙貓兒?” “呸~”張貴吐了一口血沫,反問道:“你和趙貓兒又是甚關係?姘頭?相好?” 到了此時,張貴已察覺問題出在趙家小娘身上。 陳初耷了眼皮,緩道:“那是我家娘子......” “噗......哈哈哈......看你這差人一副機靈模樣,竟是個糊塗蛋!那趙小娘是暗娼之女,伱也敢娶?哈哈哈......你莫不是被她騙了?哈......” 似乎是嫌張貴太聒噪,陳初以樸刀刀鞘猛地戳在了張貴肋下。 張貴悶哼一聲,眼淚鼻涕齊出。 “狗差!”這張貴倒是個硬骨頭,到了這般境地依舊忍痛罵道:“隻可恨趙小娘溜了,不然爺爺比你先嘗鮮......” “你不怕死的麼?”陳初真的有些好奇。 “狗差,你把我們帶到這林子深處,以為爺爺不知你要作甚?今日算是爺爺栽在你手裡了......” 正不住喝罵的張貴眼瞅著陳初抽出了刀,刀尖緩緩抵在了胸口,又一點一點壓了進去,黑黢黢的皮膚猶如敗革一般,輕而易舉便被刺破。 接著,便是一股血水汩汩冒了出來。 直至刀尖深入兩三指深,張貴才覺出疼來...... 被押進樹林、綁在樹上時,張貴已知今日大概會命喪於此了,可真到了麵對死亡時,方才那些豪言壯語並沒有給他增加多少膽氣,隻覺胯下一熱,尿液順著褲腿哩哩啦啦浸濕了腳下土地...... “嗬~嗬~”張貴喉嚨中無意識下發出一陣古怪聲音。 驀然想起十幾歲時,跟著一幫狐朋狗友去刑場圍觀行刑,那犯人在被砍頭前曾高喊‘爺爺十八年之後又是一條好漢!’ 這一幕,給青年張貴留下了極深印象。 於是,在刀尖刺破心房前最後一刻,張貴強忍恐懼,聲嘶力竭喊道:“老子十八年後又是一條好漢......” 陳初雙手握著刀柄,緩慢而又穩定的繼續前推,刀尖刺穿肌肉的遲滯感、刀刃刮過骨頭傳導而來的輕微戰栗...... 讓人頭皮發麻。 隨後,張貴腫泡眼中的獰厲與恐懼統統黯淡下來,直至腦袋無力耷下,再無聲息。 抽刀,帶出一叢血水。 沒什麼經驗的陳初被濺了一身...... 卻也因此顯得更加兇悍。 “我問你幾個問題,你若肯老實回答,我便放了你......” 陳初重復了一遍這句話,不過這次卻是對王五講的。 世上潑皮並非都如張貴這般有幾分膽色,至少王五不是...... 便是明知陳初可能不會放過自己,王五為了1%的活命機會,還是竹筒倒豆子一般,把趙寡婦之事敘述了一遍。 當然,罪責都推到了張貴和朱阿四身上...... ...... 午時末。找書苑www.zhaoshuyuan.com 西門恭兄弟緩緩走了過來。 隻見陳初拄刀坐在地上,身上和臉上都沾染了血水,看起來有些呆。 西門恭向西門發使了個眼色,後者上前,把張貴與王五屍身上的繩索解了。 西門恭則走到陳初身旁,拍拍後者肩膀。 正恍惚的陳初微微一驚,轉頭卻看見西門恭笑的一臉和善,“頭一次?” “呃.....是頭一次......” “這殺人啊,和睡女人是一樣的,頭一次不免心神震蕩,次數多了......也就那樣了。” 西門恭以過來人的姿態講解道。 陳初勉強一笑,以刀撐地慢慢站了起來,大量腎上腺素分泌過後,讓他有種近似虛脫的疲憊感。 站在身前的西門恭抽出了自己的樸刀,望著陳初,沉聲道:“兄弟,忍著些......” “嗯,哥哥動手吧。” 陳初話音剛落,西門恭猛一揮刀,登時在陳初大臂上劃開一道大口子,鮮血隨即湧了出來,順著胳膊不住往下淌。 接著,西門恭走至已沒了氣息的張貴身旁,把刀柄塞進後者手中。 趁屍首尚溫熱,再把五指擺成握刀手勢...... 做好這些,西門恭、西門發與陳初三人互相對視一眼,最終由西門發對著林外驚慌喊道:“張貴,你敢!陳馬快,當心!嫌兇暴起傷人啦......” 林外隨即響起一陣抽刀、跑動的嘈雜。 靜靜躺在地上的張貴,兀自睜著眼。 死不瞑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