拂曉將至。 先前的動靜早己經驚動了客棧附近的各個守備。 朱雀大道的各個巷口小路立馬收緊了防範,來回巡邏著許多士兵。 不過此刻,在武京城一座精致的閣樓上,三位刺客其實並未遠遁,反而在堂下畢恭畢敬地低著頭。 明顯是在等候著這座小閣的主人。 失去了一隻臂膀的傷口被刺客緊緊包裹著,黑色夜行衣上的斑斑血跡早已乾涸,倒是與刺客腳下的暗紅色華美地毯相互襯應。 很快,小閣中數十名宮裙女子手持金紗宮燈珊珊而出,中間留出一條道路,相隔數丈,一人緩步走來。 他身穿錦色緞子金線繡花的長袍,手裡攥著個小巧的杏仁蓉果,隻不過他隻吃上麵的杏仁,剩下的糖果子被他隨手一丟。 糖果子“咕嚕”落在暗紅色地毯上,輕微地滾到了堂下刺客的腳邊。 為首的那位刺客低沉道:“刺殺的任務失敗了。” 接著語速快速連續道:“我耗費了滴心頭血,我三弟斷了隻手。” “這次是我們天殺樓自己的問題,按數閣下的買命錢退五成。” “如果還是堅持殺那個人的話,樓中會派出上五境的殺手……” “隻不過……要加錢。” 那位穿著金線繡花長袍的年輕公子,雙目斜飛,玩味望著堂下的的三人。 他大氣地拍了拍手,朗聲說道:“允!” 很快就有秀氣的宮裝女子托著一個盤子走了出來,盤中光華流轉,不知道是什麼寶物。 為首刺客抬頭接過,客氣道:“天殺樓隨時樂意與小王爺合作!” 旋即刺客立馬轉身,快步正準備離開堂間。 那位貴公子又打斷道:“喂。” “說謝謝。” ……… ……… 天光已經大亮。 或許是由於星火大會將至的緣故,客棧酒樓早上剛開門不久,進出客棧的人便是如同潮水一般。 而在潮水的角落,則有一塊孤單的石頭。 沒有人來打擾他們。 陸留歡與木坨坨二人坐在桌邊,二人已經聊了一會兒。 木坨坨身上天然裹挾著股西域的豪放氣質,他大口喝了碗酒,胸前的獸皮連襟很快就被酒水打濕。 “砰”一聲放下酒碗,他重重抹了下臉上的酒漬。 “我一眼就覺得咱倆投緣。” “去趟星火大會……” “一路打個痛快!” 等等,星火大會? 陸留歡恍然道:“你也是為了能進裡世間?” 木坨坨一臉認真道:“你猜?” 陸留歡不以為意,接著又像想到了什麼,他喝著酒含糊不清地問道:“你真的是上五境的境界?” 木坨坨手裡高高抬著酒碗,碗後躲著對滴溜溜的眼睛,一直在目不轉睛打量著不遠處客棧老板娘腰間的風韻,嘴裡卻說著十分嚴肅的話:“是的,我是十一境。” 陸留歡眉頭一凜,藏在桌下的左手下意識摸向腰間。 下一刻,木坨坨轉過頭來哈哈大笑。 “哈哈哈哈騙你玩的!我要有上五境的實力,又何必來星火大會……”碗中的酒已經見底,木坨坨故意嗦出很大的聲音。 陸留歡扶住額頭,無奈地又叫了老板娘端了一壇酒。 在一臉贊嘆的神情中,木坨坨滿眼尊重地目送了老板娘豐滿腰肢搖擺的離開。 木坨坨替二人倒滿了酒,尷尬地乾咳了兩聲,他壞笑著望向陸留歡解釋道:“一點小把戲——” “可以使出上五境的氣機,第一息出手有三成威力,十息後,盡數元氣衰減消散。” 接著他雙手食指交叉,在空中比劃了一個數字“十”。 “現在氣海裡元氣空空如也,隻剩美酒了——” 陸留歡看著眼前的手勢,有些出神,心裡正湧出些許感動。 然而下一刻腦海中卻跳出一道熟悉的聲音。 “他在騙人。”白色小矮人傲嬌的聲音突然跳出來。 陸留歡頓時默然。 “總之,星火大會見咯——我的好朋友。” 木坨坨起身,拎起酒壇調頭就走。 “記好了我的名字,‘馬提木坨坨,人們的好家夥’。” 陸留歡正要開口挽留,他到現在還不知道慶海棠下一步的動作是什麼,至於自己,又該通過怎樣的方式進入裡世間? 難道還真要去打一場星火大會? 不過木坨坨眨眼間,人影就已經消失不見了。 而客棧外麵,卻迎來了一位老相識。 慶海棠作為察司場的巡查使,武京城內自然處處都是他們的暗線,他很快就知道了陸留歡昨日之後的行程。 隻不過沒想到的是,竟然有人敢在這個時節、這個地點對陸留歡動手。 出手的人遁逃也很利落,明顯是早有預謀。 察司場的人到現在連對方的尾巴都沒看到,慶海棠已經心裡有數,知道無非是那幾家專門處理這私底下臟活的人乾的。 而能夠請得起這類人的人,恐怕這座武京城裡也屈指可數。 唉—— 慶海棠揉了揉眉間,他知道很多人都盯著鎖龍井。 這次他將陸留歡從鎖龍井中提出來,雖然不是什麼十分機密不得見人的事情,但也沒有過度引人目光。 而暗中知道這件事的人,恐怕也屈指可數。 這更加印證了慶海棠心中的猜想。 但沒想到,找書苑www.zhaoshuyuan.com有人出手的速度那麼快。 娘娘啊,您究竟還要在觀雀臺上觀多久? 又聯想到今早從觀雀臺上得知的突然變動,慶海棠又是一陣頭疼,揉壓眉間的力道逐漸加重。 “恐怕明日就會昭告天下了吧。” 慶海棠心中一邊默念著,一邊快步走進客棧。 陸留歡仍獨身坐在角落喝酒。 方才送走了木坨坨,現在又坐上來一位慶海棠。 慶海棠仍然穿著昨日的那件血紅色大氅,襯得他的麵貌很白,隻不過常揉的眉頭卻泛著股不健康的淡紅。 他一坐下來就替自己倒了杯酒,很自然地開口問道:“昨晚偷襲者的來歷,有頭緒嗎?” “出手用的是北海巫門的心頭虺,還會道家的五嶽印,甚至合擊技——” 陸留歡皺眉回憶道:“很雜。” “很專業。” 慶海棠點了點頭,心想果然是專門的人。 既然心裡有數,也從陸留歡這裡得到了關於猜想的印證,他很快就自然地換了話題:“關於裡世間。” 陸留歡打斷道:“我正想問你,難道我也要去星火大會?” 慶海棠苦笑著回答道:“不是你要去,而是現在你不得不去——” 陸留歡握著酒杯的手頓時一緊,他知道關於這次裡世間恐怕有什麼大的變動。 “那道十境的裡世間的入口,恐怕撐不到星火大會決出名次了。” “今早觀雀臺剛下的旨,明日就會昭告。” “這次的星火大會,就在那座裡世間裡舉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