鏡島旁的湖水緩緩流淌著,陸留歡眼看著來時腳下的痕跡逐漸變乾。 清道夫又恢復成了那種賤賤的樣子。 它不知道從哪裡變出來一把椅子,滑稽地翹著二郎腿,一邊誇張地對著眼前的景色贊嘆道“啊!真美啊!” 既然它不肯告訴陸留歡關於“方唐鏡”的情報。 但“山就在那裡”。 陸留歡背起劍匣,無奈地繼續往島中深處前進。 鏡島上四處奇花異草,老樹長新芽,枯木又逢春。 正當陸留歡疑惑這座島上始終看不到什麼活物的動靜,一隻絢麗又巨大的蝴蝶翩翩從花叢中飛了出來。 蝴蝶繞著陸留歡的頭頂飛舞了幾圈,便落在了他背後的劍匣上。 雖然是隻蝴蝶,但好不容易也算是個活物。 陸留歡隻模糊看清這隻蝴蝶的色彩異常美艷,他轉過頭剛要細細觀察,發現這隻蝴蝶竟然也順著劍匣慢慢爬了上來。 眼看著蝴蝶就要接觸到他的脖子。 林中頓時傳來一道嬌喝! “喂!低頭!” 陸留歡驟然心生反應,在配合低頭的一瞬間,一道綠色的血水飆灑而出! 絢麗的蝴蝶被攔腰斬斷,如殘花一般靜靜的衰敗落在地上。 陸留歡這才仔細看清楚,蝴蝶半截身子的切口處蛄蛹著惡心的綠汁。 更惡心的是,在巨大的蟲肚子上,還詭異地長著一張扭曲的人臉。 陸留歡從未在外界見過這種惡心的詭異生物,他眉頭微皺,心中有些不適。 與此同時,從林中緩緩走出一位衣袂飄飄的女子,她全身白衣,一個簡單的高馬尾束著根金帶。 方才就是她好心出聲提醒陸留歡的。 手中的刀細長如禾苗,女子挽了個漂亮刀花,手腕翻轉之間刀已消失不見。 她麵無表情地走向陸留歡,平靜道:“我再晚出現半步……” “你的脖子……你的命就沒了。” 陸留歡知道她所言非虛,但還是略帶困惑地抬起了頭。 女子注意到了陸留歡的眼神中的疑惑,但她並沒有進一步解釋些什麼。 “大家在方唐鏡內雖說都是競爭對手,但將來也都是人族袍澤……” “我叫寧秀,忘川的。”接著寧秀揚了揚潔白的下巴,示意陸留歡跟上前來。 寧秀並沒有戴著麵具,她把麵具掛在腰間,麵具的外側朝著裡麵,不知道表麵畫的是什麼。 陸留歡跟著寧秀的身後,向著叢林深處走去,沿途他還在一直在留意著有沒有類似的蝴蝶生物飛出。 不過好在他們走的這條道似乎是剛剛開辟出來的,一路並沒有繁雜的草木遮擋。 相反,還四處充斥著刀意切割的冷酷氣息。 寧秀回憶道:“我比你要更早見到那種奇怪的蝴蝶,不過倒黴的不是我……” “於是我回頭走一遍來時路,想著能不能找到些其他出路,沒想到碰到了你。” 陸留歡悻悻地摸了摸鼻子,他才意識到自己還沒有好好的說一聲謝謝。 “喏。” 寧秀指了指前麵的開闊地。 這座島上樹木本就繁多,沿途走來,一路上的日光都被樹蔭遮擋住了,隻有星星點點的光斑打在人的頭上。 陸留歡順著寧秀的手指望去,隻見一片開闊地,陽光亮堂的照在了草地上,空中甚至能清楚地看見灰塵浮遊的軌跡。 但就在這樣一幅唯美的畫麵下,不同的麵具潦草的散落在各處,草地上橫豎擺著許多屍體。 明顯都是和他們一樣的外來者。 現場沒有任何刺鼻的血腥味。 屍體上也沒有任何慘不忍睹的傷口,恰恰相反,每具屍體都流露著快活滿足的表情。 仿佛生前去往了極樂。 而同樣在屍體們的耳鼻喉處,妖艷的花朵從裡麵長出,在溫暖的光輝下輕輕搖曳,一片靜好。 手臂、胸口、乃至大腿處的血肉,也都紛紛外翻,貪婪生長著翠綠妖嬈的藤蔓。 日光灑落處,山花爛漫時——每具橫躺的屍體上,皆輕輕飛舞著三兩隻人麵蟲身的蝴蝶。 陸留歡這才意識到問題的嚴重性。 然而就在下一刻! 本還在提防人麵蝴蝶的陸留歡二人。 對麵的林中悍然飛出來一柄巨錘! 寧秀率先反應過來,右手憑空抓出把修長的苗刀。 刀與錘接觸之間,火花四濺。 不過巨錘勢大力沉,苗刀的刀背在二者碰到的瞬間就近乎變態地弓起。 寧秀皺起秀氣的眉頭,持刀的右手腕間微微發抖。 她咬咬牙,另一隻手也搭了上去。 “擦楞”一聲!下一秒,巨錘被寧秀借力挑飛了出去! 轟一聲巨響,成堆的樹木倒塌,煙塵久久未散,林中回聲響徹不絕。 接著,巨錘飛過來的方向,一道人影漫步走來。 狂野的長發任由披落在腰間,就像燃燒的火焰。 他嘆息道:“廢物的兵器果然也都是廢物啊。”,隻見他的身後拖著好幾把不同的武器,顯然都是來自於不同的主人。 但共同點是,兵器上都沾染著顯眼的鮮血,明示著主人已經兇多吉少。 “都是一群廢物,得先廢物都宰了,再去找壓勝物……” 男人接著舔了舔嘴巴,他直接忽視了陸留歡。 滿眼貪婪地看向寧秀道:“你爸媽當年就是對廢物,都接不住黑絕兩刀……” “不知道,你這個破落忘川的天才,滋味怎麼樣?” 寧秀滿眼凝重,如臨大敵。 她深吸一口氣,調整呼吸,切換成雙手持刀,刀尖筆直地向前挑起。 對麵的男人見狀嗤笑一聲,並不在乎,就像一位即將行刑的藝術家劊子手。 正當他精心挑選著用地上哪一把武器時。 一道懶洋洋的聲音傳出。 “喂,你是拾荒的嗎,這麼喜歡收集五顏六色的屎?”陸留歡慵懶地挑著眉,來到了寧秀身前。 將寧秀護在身後,陸留歡拿下背著的劍匣。 “哢噠”一聲,劍匣打開,一股股靈動的劍氣頓時蕩漾開來。 於是陸留歡也學著對麵男人的模樣。找書苑 www.zhaoshuyuan.com 他看似很認真,實則就像兒童在玩泥巴一樣——東一抹西一抹地搗弄著劍匣裡的劍。 就像在嘲笑對麵那個男人一樣,你看我像在玩泥巴,而你是真的在玩屎。 接著陸留歡回頭,對寧秀隨意道了句:“搖個點大小?” 寧秀:“啊?”少女的馬尾微微困惑地搖蕩著。 陸留歡繼續耐心解釋道:“賭錢賭過沒?搖骰子賭大小啊!” 寧秀仍然是一臉呆呆的搖頭,眼神充滿清純的無辜。 於是陸留歡從劍匣開口處,憑空摸了隻十分特殊的骰子遞給寧秀。 在示意她隨手一丟後,寧秀將信將疑地將骰子扔向空中。 空中骰麵旋轉,一陣紛飛後,陸留歡雙手穩穩接住。 接著他緩緩移開右手,眼睛瞪得十分明亮,活生生就像一個等待開盤的賭徒。 於是右手移開。 恰巧十八點。 他欣慰地對著寧秀道:“點數還不錯。” 然後他微微搖頭,嘆了口氣對對麵的男人說道:“可惜你的點背。” “十八點啊。” 於是陸留歡拂手伸進劍匣,食指看似毫無規律地一抹。 劍氣和鳴!似乎受到召喚,一道若隱若現的劍嗆啷啷應聲出鞘! 如若折破玉龍,頓開金鎖! 這道劍在名為節氣匣的劍匣中是第十八道劍。 劍名“霜降”。 於是這片林中本來還是青竹綠樹,生意盎然。 霎時間,萬物都蒙上了一層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