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處與監獄極為相似的巨大地下室裡,昏暗和悶熱中,一群形如骷髏的人如同牲口一般靜靜的擠在一起,希望在這裡是違禁品,絕望像絲線一樣纏繞在這裡每一個人的脖頸上,讓人透不過氣。這裡,就是被稱為“避難所”的組織——OPR的主要據點內的一處平常的奴隸看守所。 這裡的東西完全不能稱之為“人”,十幾平米的空間裡硬生生“塞”入了五個人,有男有女,有老有少。站著休息已然成為這些工具在體力被壓榨一整天後最後的休息,食物更不必言說。當人失去了作為人的權利後,所經受的苦難竟比牲畜還多。 這些人,並不是什麼天之戮民,如同工具一樣的“人”,就是失去了做人權利的所謂的“祭品”。讓他們遭受如此待遇的,也不是各種可怕的“怪物”,而是和他們別無二樣的生物——人類。 恒星墮落,會爆發出耀眼的光芒,誕生新的奇跡;人性墮落,卻隻是讓黑暗浸透一切,毀滅一切希望…… 失去了最基本生活條件的人也自甘墮落為了野獸。這裡的每一個人都虎視眈眈的盯著同為囚徒的身邊之人,仇恨、惡毒、絕望,黑色的蛛網包裹著這裡每一個人的內心。連這裡的看守都不願在這骯臟惡毒的地方過多停留。“這地方真他媽惡心,一群惡種像狗一樣互相撕咬。”這是一位看守的感想。 在一整天的高強度體力壓榨下,潮水一樣的饑腸轆轆的奴隸們在看守的驅趕下拖著疲憊的身軀向著悶臭的地下室湧去。 十五歲的萊文斯作為一個新被抓來的不幸者,故鄉被毀,父母雙亡,在見到OPR成員後,一切的厄運似乎都纏上了他。然而不知是幸運還是更深的不幸,他的妹妹——文,在他們一家的拚死保護下活了下來,卻也成為了“戰利品”,被分配到了這地獄。 他並不怕死,甚至在這種折磨下早已開始渴望起了那永恒的安寧。但是,對最後一個親人的愛與責任使自己始終無法徹底下決心,不斷在希望與絕望間窘迫的喘息著。 到了,近了。看著牢房的門口越來越近。萊文斯是如此不願踏入那裡,不是因為環境的惡劣或來自同為囚徒之人的惡意,而是他怕看到妹妹…… 跟在幾個人身後進入了牢內,他把頭低了下去,不敢抬頭。直到一隻小手握住了他的粗糙的大手,他微微扭頭,一位有著純潔美麗麵容的短發少女正微笑著看著自己,單純無瑕的雙眼裡透著對眼前人的關心,以及內心深處的痛苦和悲傷。 眼前的女孩就和其他十幾歲的女孩一樣可愛而美麗,讓人心生憐愛。與少女的麵容不相符的,是即使女孩極力遮擋,卻仍暴露出的大片大片的紫青色的傷痕和數道鮮紅色的傷口。萊文斯看得清清楚楚,傷口如一把把刀子狠狠的刺入了萊文斯的雙眼,又攪動著他的內心。看著文渾身的傷口和她強扯出的微笑,讓內心幾乎麻木的萊文斯幾乎哭出來。 什麼時候……什麼時候才能回到山腳下的那個村子,重新自由奔跑在天空下,能和文在夏夜在樹下聽蟲鳴,在冬日全家圍爐而坐,分享著一年的悲歡。這些曾經真實存在的場景,被OPR暴徒們的槍彈變為了永遠隻能存在於回憶裡的虛幻之夢。 他幾乎開不了口了,手握住文的小手,萊文斯如同變魔術一樣從偷偷背後變出了幾塊餅乾,這是工廠分配的午飯。“……文,餓了吧……”僅僅幾個字,他的聲音就已經開始顫抖,所謂“保護”,就僅僅隻是如此嗎? 女孩清楚這肯定是哥哥存下來給自己的。即使很餓,她也不想吃掉哥哥的食物。一口食物一條人命,這種悲劇在此處不斷上演。 接過餅乾,文內心十分糾結,她不想讓哥哥挨餓,但她也知道隻有她吃下去才能讓哥哥的內心得到一絲安慰,更何況自己的胃難受的像幾乎要翻出來了一樣。咬咬牙,她狼吞虎咽的吃下了活下去的機會。看著文吃下餅乾,萊文斯內心的悲傷和對妹妹的愧疚卻絲毫未消減。 周圍的人早已橫七豎八的躺在了堅硬的地上,萊文斯找到了一處墻壁,倚著墻壁坐了下來,文乖巧的坐在了萊文斯的兩腿間,靠在了自己哥哥堅實寬闊的胸脯上。 不敢去觸碰麵前小小身體上的傷口,萊文斯的雙臂輕輕環住了文,“文……”萊文斯低聲說著“相信我,我一定會救我們出去的。”萊文斯在工廠乾活比別人都拚命,就是為了那一兩元的象征性報酬,因為他偷聽工廠的管理員所說的,一個奴隸售價四百元,現在離目標還差十幾元。薄薄的金錢,卻如同天塹一般隔絕著希望與絕望。 萊文斯不清楚這能不能成功,但這是唯一的機會,他清楚自己是一個懦弱,逃避的人,但他絕對會盡自己所能去保護身邊的人,即使為此付出生命。 沒有回話,女孩仰頭親了親萊文斯粗糙的麵龐。捉起萊文斯的大手,在上麵寫起了文字:“我永遠相信哥哥。” 文從小就無法發聲,所有的情緒隻能藏在自己心中,隻能偶爾與哥哥通過在手上寫字這種如同悄悄話一樣的方式來表達自己的情緒。但她到這個地獄之後,卻從來沒有表達過一次痛苦,甚至每次見到自己,甚至都強撐笑容。 越是美好的事物,所經歷的苦難也注定越多。 把惹人憐愛的女孩向懷裡擁了擁,夜裡太黑太冷了,隻有彼此的溫度才能溫暖滿是瘡痍的心。 又到了上工時間,即使是隻有十一歲的文,也得去參加重體力勞動。那些十五歲以上女孩,則負責“接客”。萊文斯這輩子都不想看到有一天文去“接客”。 “加油,活下去!”摸了摸文毛茸茸的短發,鼓勵文的同時,也在鼓勵著自己,地獄開始運轉,每個工具都要盡自己最大的努力活下去。 烈日下,在工廠外搬運原料的萊文斯忽然看到一支奇怪的車隊長驅直入,進入了這處奴隸販賣點。一種不好的預感襲來,萊文斯清楚他們這些奴隸成為“祭品”的命運,他隱約覺得這個車隊是為了“祭品”而來的。 趁沒人注意的工作空隙,萊文斯悄悄來到了車隊附近,仔細觀察這群從車上下來的奇怪的人。一陣寒暄過後,領頭人與管理員終於步入了正題。 “這次是到D類世界的任務啊?一定很危險吧?”著裝文雅的管理員有些驚訝,已經很久沒見過這種陣仗了。領隊嘆了口氣“唉,聽說是有人拿走了神器,讓我們去檢查一下,說實話,這種破事讓普通隊伍來不就行了,還要我們A隊到那種鬼地方。” 管理員笑了笑,不置可否,“那麼你們隊順帶申請了神器的獲取資格?我看看……”他看了看隨身攜帶的記事本,“需要三十個祭品。嗯……”管理員報出了價格。 “現在的祭品這麼貴了嗎?”隊長有點驚訝,“唉,沒辦法,已發現的世界裡弱小的土著已經幾乎被虜完了,帝國實力又太強,隻能襲擊襲擊周圍的小村落,你們如果多多進行新世界的勘探的話祭品的價格說不定能降下來。” “哼哼。”這名隊長冷笑一聲,勘探世界這麼危險的行動自己是絕對不會參加的,好不容易爬到這個位置,自己隻想穩住現在,再說自己也不缺錢,祭品價格增長又如何。 付了錢,管理員詢問他們什麼時候離開,他好提前準備。“大概明天晚上吧。”隊長已經上了車,“明天見,記住了,三十個祭品,一個不能少。” 車隊啟動,萊文斯慌忙躲到了一堆管道之中。看著車隊揚長而去,萊文斯心裡十分慌亂,掙錢贖身或許是一個獲得自由的方法,但是前提是不能成為“祭品”被買走殺死。 管理員一邊向辦公室走去,一遍自言自語著“裝什麼裝,就特麼偶然獲得了一件神器就橫成了這個樣子。”他吐了口口水,仿佛剛剛的話臟到了舌頭,“嗯……祭品選那些?七號房、八號、十二號、二十一號……” “!!!”萊文斯聽到了他們的牢房號!他一時間呼吸不穩。 “嗯?”管理員停下了腳步,“剛剛什麼聲音?”他看向了一堆堆在一起的管道。找書苑 www.zhaoshuyuan.com 一步,一步走向了那裡站在管道口,他安靜的聽了一會,沒發現異常,“什麼時候要把這堆雜務全清理了,看著太礙眼了……”管理員的聲音逐漸遠去。 藏入最底下管道裡的萊文斯此刻早已淚流滿麵,這是他來到這裡第一次流淚。萊文斯死死的捂著嘴,不敢發出絲毫聲音。“自己,什麼也改變不了啊!”他的內心在怒吼。隻不過是讓他和文多經歷了一次地獄一樣的折磨,最後還是像犧牲一樣死去。 內心一直存在的希望被猛然撲滅,出人意料的是,這反倒給萊文斯心裡增添一種強烈的怒火,一個危險的計劃出現在了萊文斯腦中。 OPR的這群人如果要到其他世界去,就必定要開啟傳送門,根據萊文斯當初被抓到這裡時觀察,傳送門一定時間內隻能開啟一次,而傳送門另一邊絕對是OPR控製之外的世界,如果在明天晚上在傳送門打開的一刻能搶到車沖入其中,他們就可以獲得自由了。 這個計劃險之又險,如果被抓住……他們一定會遭受到慘絕人寰的對待。但是,如果不這樣做,他和文麵臨的,就是百分之百的死亡。 千分之一,哪怕萬分之一的概率活下去,也比沉默著等待死刑要更值得一搏。 擦乾眼淚,萊文斯清楚眼淚不能改變什麼。他能做到,隻有努力,努力,再努力,殺死以前心懷僥幸的自己,讓自己變成一個真正可以保護好妹妹的人。 他決定今天下工後問問文的想法,他不想強迫文,如果文不願冒險的話,他會陪她一起迎接死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