盛元四年,三月初二。 兗州,府城邊城。 八方客棧。 “別處的人都說我們兗州亂,誰曾想如今這光景,我們兗州卻成了九州中難得安穩地界了。” “聽說北邊戰事不利,都被蠻子打到漠城之外了。” “南邊不也一樣,嘿嘿...那牽扯了大半年的龍族祖墓還不曾開啟,反倒是妖國先鬧了起來,之前還聽說妖國要跟大秦聯手對付龍族,誰曾想這八字還沒一撇,妖國先打上揚州了。” “非我族類其心必異,妖國安穩這麼多年,恐怕早就憋不住了。” “誰說不是呢。” …… 客棧中吃酒的修士們議論紛紛,說的都是近來九州的大事。 在一樓大廳的角落裡,一道麵容年輕卻滿頭白發,顯得有些滄桑的身影,正雙眼盯著桌上的酒壇,臉上夾雜著些許醉意。 “掌櫃的,再來一壇這叫什麼...” “客官,咱家的酒叫墻外香。” “墻裡開花墻外香,什麼破名字。” “客官曲解,這墻外香說的是酒香四溢藏不住。” 說話間的功夫,有眼力見的小二已經將新的一壇酒送上了桌。 林季隨手抓起桌上的花生米丟進嘴裡,打開酒壇也不用杯子,直接對著壇口灌了一口,打了個酒嗝,臉上的醉意似是又重了幾分。 看到這一幕,小二來到掌櫃的身旁小聲嘀咕道:“掌櫃的,這人都喝了十來天了,他是來做什麼的?莫不是也是在別處犯了事,逃來我們兗州的?” 掌櫃的橫了小二一眼。 “他給錢了嗎?” “給了,出手闊綽得很。” “那不就行了?你管他哪來的,滾去乾活。” 小二一縮脖子,小跑著繼續招呼客人去了。 掌櫃的則掃了角落裡的林季一眼,然後也沒放在心上。 這樣的人,在兗州尤其的多,唯一不同的就是一頭白發額外亮眼。 就在這時,突然有三男一女四人走進了客棧。 這四人看起來麵容年輕,就像是在外初出茅廬的小輩,但偏偏這四人一出現,立時吸引了客棧中絕大多數人的目光。 “咦?陣道宗的?”有人眼尖認出了這四人身上的宗門標記。 而有的修士則已經起身,沖著那為首的女子躬身行禮。 “金山門弟子,見過輕靈師姐。” “輕靈?那是陣道宗大師姐詩輕靈?” “聽說她已經突破日遊境,不愧是大派中的首席,比之於襄州那兩位天驕也不遑多讓了。” “襄州?說的是太一門和三聖洞?我聽說太一門那位首席弟子好像出事了,似是犯了門規,正被太一門追殺呢。” “還有這事?” 就在眾人逐漸歪樓的時候,詩輕靈則選了張角落的桌子,帶著自己的三個師弟坐下。 “簡單來幾個拿手菜,上一壺好茶,不要酒。” 話音落下的同時,詩輕靈的目光掃過客棧大廳,她的神識在每個人身上都過了一遍。 “一群不入流的修士,連個元神修士都沒有。”詩輕靈在心中暗道。 這也並不出乎她的意料,元神修士無論在哪裡都是上層的人物了,一般也不會如市井中人一般在這酒館客棧中廝混。 不過為了以防萬一,詩輕靈還是隨手一揮,一道無形的波動將她與三位師弟籠罩起來。 做完這一切,她才終於放心下來。 “如今的兗州正亂,待會等府衙來人,我便要去助長老布陣,你等老實在客棧中候著,切記不可惹是生非。” 聽到這話,頓時有師弟抱怨道:“大師姐,這兗州亂也亂不到咱們頭上,這城中咱們一路走來,連個第五境的修士都不曾見到,有必要這麼小心謹慎嗎?” 詩輕靈聞言也不責怪,隻是輕聲道:“中原九州,唯獨這兗州邊城需要護城大陣,我等每三年便要來一次,這還不夠嗎?” 此言一出,三位師弟都愣了愣。 詩輕靈則輕嘆道:“兗州能與青州齊名,自然不會是什麼好地方。臨出來前我聽師尊說起,說是九州大亂將起,沒有任何一州能置身事外,千叮嚀萬囑咐在外麵要謹小慎微。” ...... “陣道宗的人來了啊。” 角落裡,林季的餘光掃過陣道宗的一行四人,心中起了幾分波瀾。 “這一趟來兗州已然十來天了,方大人也是,差我辦事也不給個準信。” 自從在揚州與方雲山見麵,答應助方雲山成事之後,林季便被差遣來了兗州,說是長生殿將要對兗州動手,所以讓林季提前來候著。 林季此行的目的,便是為了斬殺長生殿出手之人。 用方雲山的話說,大秦已然是內憂外患不足為懼,反倒是長生殿,若是將來真能成事的話,找書苑 www.zhaoshuyuan.com 長生殿爪牙太多,反而不利於他們謀劃。 因此,須得提前削弱長生殿的勢力,卻也不能讓他們傷筋動骨。 總而言之,這一次九州大勢的變動,似方雲山、林季這種身後無依無靠的,最需要的就是各方的平衡,以及最後的同歸於盡。 如此一來,他們才好在其中漁翁得利。 就在林季心中思忖著的時候,又有一人走進了客棧。 此人相貌平平,隻是一雙眼睛看起來有些細長。 他一進來,便旁若無人的環顧整個客棧大廳,隨後目光落在了陣道宗那四人身上。 尤其是當他看到詩輕靈的時候,更是眼前一亮,快步走了過去。 “在下楚灤,不知這位姑娘可否賞臉,與楚某共飲一杯?” 此言一出,不等陣道宗一行人回話,客棧中便有人看不下去了。 “哈哈哈,你算個什麼東西,也配在這狗吠?睜大你的眼睛好好瞧瞧,那可是陣道宗的當代首席!” 聽到這話,楚灤卻並不惱怒,而是看向開口那人。 “那又如何?” “什麼?”說話那人一愣。 楚灤則輕笑道:“窈窕淑女,君子好逑,這姑娘這般的美貌,楚某心生愛慕不是理所應當嗎?起碼楚某還坦然些,不似你們這些心中齷齪卻還裝作道貌岸然的貨色,隻能心中念叨一些有的沒的。” “你找死!”說話那人臉色一紅,緊接著勃然大怒,抓起桌上的大刀便砍向楚灤。 而楚灤卻不閃不避,任由那大刀距離自己越來越近。 “這可是兄臺你先動的手,等會可別後悔。”他輕笑著說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