盛元四年,三月十五。 陰雨連綿籠罩著京州。 “你說這什麼鬼天氣,這雨說大不大說小不小,可偏偏不停,一下就是半個月,真特麼晦氣!” “誰說不是呢,聽說是觸怒了東海龍王,這是龍王降災呢!” “哈!這話你也信?去年大雨時不也是這般說?” “這次是真的!” “上次也是真的,下次也假不了!” “你...哼,你不信便不信,何必諷刺與我?” 進京的馬車上,車夫鬥贏了嘴也笑瞇了眼,而在後麵車廂裡,一位書生打扮的年輕公子哥滿眼通紅,仿佛遭受了奇恥大辱一般。 這是通天鎮去往京城的馬車。 前後不過十數裡地,一般的老百姓,這點路程走上個把時辰便到了,犯不上坐車。 唯獨出來踏青遊玩的京中的公子小姐們,到了通天鎮便覺得疲憊,出來時騎馬,回來時便將馬丟給通天鎮的驛站,自己雇車回來。 這事聽起來嬌貴奢侈,但就是這麼點小事,偏偏讓通天鎮多了許多專門趕車的營生,這幫公子小姐也出手大方,多少算是養活了不少百姓。 “這位先生,你信不信那龍王一說?”公子哥鬥嘴輸給了車夫,於是又看向同乘的那人。 起初見到此人,公子哥奇怪對方為何麵相年輕卻滿頭白發,在得了個少年白的搪塞借口之後,他便不想理會對方了。 哪有少年白白成這樣的?那幫寒窗苦讀的,滿頭的烏絲都落盡了,也不見白了多少,說禿還差不多。 不過此時他急需一個幫腔的,因此不想搭理也隻能搭理了。 “林某信...也不信。” 林季打了個嗬欠,目光看向馬車的窗外。 這條通天鎮去往京城的路,這四年之間,他已經來往了數次了。 “這是個什麼話?信就是信,不信就是不信!兄臺莫要再搪塞我了。” “那便不信吧,龍王如今還在東海呢,哪有時間來京中撒野。這天便是春雨連綿而已,算不得什麼。”林季隨口說道。 誰知那公子哥一聽這話,頓時眼睛亮了起來。 “兄臺也信這九州真有龍王?” “你是哪家的小姐,連東海龍族都不知道?”林季也詫異了。 京中的小姐再怎麼孤陋寡聞,總不至於這點見識都沒有。 即便知道的不多,但龍族的存在從來都不是什麼隱秘。 “兄臺見笑了,本公子...呃,你剛才叫我什麼?” 林季翻了個白眼。 女扮男裝的橋段他最熟悉不過了。 他突然起身推開車門,跳了下去。 “客官,還沒到京城呢。”車夫連忙提醒道。 隻是剛一開口,他便看到前方有一人迎著雨,攔在了官道的正中間。 “這莫非是劫道的?”車夫一驚,但左顧右盼之後沒見到旁人,於是又放下心來,“我就說呢,這在天子腳下,還敢有歹徒劫道?多半是想搭他一程吧...” 話還沒說完,車夫突然看到,剛剛還在身旁的白發年輕人,此時已經到了那攔路之人的身前。 車夫揉了揉眼睛,再三確定隻是一個眨眼,那年輕人便飛出去幾十丈的距離之後,他頓時明白了過來。 幾乎沒有絲毫猶豫,車夫猛地拉緊韁繩,逼著拉車的老馬吃痛扭頭。 很快的,馬車便朝著來時的方向飛奔而去。 “喂喂喂,怎麼調頭了!” “前麵修士尋仇,老子我還不想死!” “你是說剛才那個白頭發的?” “不然呢?” 公子哥頓時來了精神。 “他是修士?拉車的,他都說有龍,你還不信?” “我信了,信了!” “哼,敷衍!” 說話間的功夫,天空中突然一聲雷霆炸響。 拉車的老馬被驚得猛地停下,車夫與公子哥回頭看去,隻看到了一道人影迎著那雷光,從天而降。 “這就是修士嗎?”公子哥喃喃道,“竟與天威同輝?” “這可不是一般的修士了。”車夫微微瞇眼,“監天司啊。” ...... 雷光過後,官道上多出了一個巨大的深坑。 林季單手提劍,就站在深坑之中,看著渾身焦黑,躺在地上奄奄一息的對手。 自始至終,他不曾問過對方的姓名來歷,也不問對方為何攔路。 他心通看出了對方是來找茬的,因果眼看出對方罪孽纏身,有取死之道。 這便足夠了。 “咳咳...你,你敢傷我?”寅虎痛苦的咳嗽著,每一次喘息都會引起五臟六腑劇烈的疼痛。 “你是道圖入道?未免太過孱弱了些。”林季麵無表情的說道,“剛剛入道,想來連入道境的手段都還沒摸清楚吧?誰給你的膽子來攔我的路?不要命了?” “你...” “看你根基不穩,體內的靈力還是日遊境那般充盈,想來元神之力也極其孱弱了,哪有入道修士似你這般的...不過也興許是林某的眼光太高了些,找書苑www.zhaoshuyuan.com 這段時日碰到的盡是些厲害角色,如今見了你這在入道境中的湊數貨色,竟然也覺得有幾分不堪入眼了。” “我...” “我不過是進京述職,實在想不明白閣下為何這般大膽,敢在天子腳下攔路,再怎麼不堪也是入道,總不至於攔路劫財吧?你若是想發不義之財,大把的辦法,總比劫道要好...” “姓林的!你有完沒完!” 寅虎終於緩過勁來。 “我不過是來試試你的成色的,一言不發你便偷襲與我,這還算是君子所為嗎?” “我有說過我是君子嗎?”林季搖頭,“試試我的成色?我當你這閹人是蘭澤英派來的下馬威呢...我雖然也看不上蘭澤英那閹人,但他也不該如此愚蠢,總該聽過林某在南邊做了些什麼,也絕不會讓你來送死。” “你敢對蘭大人不敬?” “男不男女不女的東西,真是可笑,下次做事之前,記得打聽一下林某在維州做了什麼,你的同僚子鼠是怎麼死的。” “哦不,你沒有下次了!” 話音落下,林季抬手揮劍,直奔下方那人的咽喉而去。 見狀,寅虎猛地瞪大眼睛。 “慢著!你竟然想殺我?!大膽!,你...” 寅虎的聲音戛然而止,因為林季的長劍已然將他的屍首分離。 一道元神之力升騰而起。 林季不等這廝的元神成形,便隨手揮舞了兩下將之打散。 做完這一切之後,他抬頭,看向北方的天空之中。 那裡正有一道黑影,以極快的速度趕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