目視著宋啟明的身軀倒下,躺在了血泊中沒了動靜。 林季深吸了一口氣,挪開目光不願意再去看。 聽著殿外天空中的響雷,他看到了一條真龍扶搖直上,在那烏雲中盤旋著,嘶吼著。 這是入道境修士的觀氣,而那真龍,便是監天司氣運的顯化。 那屬於九州三成的氣運,在護佑了監天司千年之後,如今終於一朝脫困。 林季突然想到了什麼,又看向了蘭澤英。 而蘭澤英也察覺到了他的目光,同樣看了過來,四目相對。 “來時,我便將監天印交給了別人。”蘭澤英似是看出了林季心中所想,直接說道。 聞言,林季搖頭嘆息。 鎮妖塔鎮的是大秦的氣運,監天印鎮的便是監天司的氣運。 說是鎮壓,但其實不過是氣運的媒介而已。 沒了監天印這起承轉合的中樞,而承載氣運的宋啟明又身死。 難怪那氣運之龍會扶搖直上,它已經沒了桎梏,從此便將依照天道運轉,不再理會監天司。 而失去了氣運之龍的庇佑,監天司,便也不再是監天司了。 維係著天下散修的紐帶...斷了。 ...... 京外,盤龍山下。 兩道身影在一處圓潤的石頭上盤膝而坐。 “宋啟明死了。”宋蒼睜開眼睛說道,“他以為他的死能為監天司換來新生,卻不明白這一死,便算是耗盡了監天司最後的命數。” 宋蒼身旁,同為副殿主的黎劍遠遠朝著皇宮方向躬身到底。 幾個呼吸之後,黎劍才起身,麵色嚴肅。 “他是個人物,吾輩不及也,這等正直的修士,死了可惜。” “他若是不夠正直,此番謀劃也不會落在他頭上,老夫也不會費盡氣力在他身上留下心中暗示。” 宋蒼嘆道:“他但凡有丁點私心,都會出去應劫,然後成為入道境修士,獨享監天司氣運,從此以第七境修為行正義之舉。一邊貫徹心中執念,一邊又能修為大漲,何樂而不為呢?” “可他偏偏不願承受這天大的好處,寧願以自己一死,也想要換來監天司重整旗鼓,想要換來天下安寧。” 黎劍輕聲道:“說得這般惋惜,這不是早就在你們的預想中了嗎?” “即便如此也惋惜,這等人物,多少年見不到一個。” 話音落下,宋蒼與黎劍起身。 他們抬頭,舉目朝著那一眼望不到山巔的盤龍山上看去。 看了一會,宋蒼麵色逐漸凝重。 “黎道友,上山吧?” 黎劍點頭,身後背著的長劍輕吟。 “嗯,上山!” ...... 京中,林府。 花園之中,高群書鳩占鵲巢,霸占了林季的躺椅。 方雲山與天機則坐在躺椅旁邊搬來的太師椅上。 三人一言不發,靜靜的等候著。 突然,他們幾乎同時睜眼,然後抬頭。 他們看著那扶搖直上的氣運之龍,片刻之後又收回目光,看向了天機。 “你看什麼?”高群書不解問道。 “氣運之龍啊!小道活了千年都不曾見過。”天機答道。 方雲山也麵露詫異。 “那如今你看到了?” “沒啊,小道又不是入道境,哪能看得到?”天機癟起了嘴。 “所以...”高群書挑眉,“你看什麼?這裡麵有你什麼事?” “這不是您二位都抬頭,小道不抬頭顯得不合群嘛。” 聞言,高群書嗤笑一聲,道:“嗬,本尊這輩子做的最錯的一件事,便是信你天機有用。整日說些雲山霧罩的廢話,到了要你幫忙的時候便丁點用處沒有。” “老天爺看著呢!”天機縮了縮脖子。 “在南海,你不知道那老龍在?” “知道啊,小道不是一開始便說要小心行事嘛?” 高群書的臉色以肉眼可見的速度變的通紅,這是怒的。 “我們那時在龍宮寶庫,誰不知道要小心行事?誰會當你這話是有暗示,而不是隨口一句提醒?” “呃,你們悟性不足。” “佛國,你不知道去大慈恩寺要惹麻煩?” “知道,小道不是說了那寺裡禿驢厲害不好招惹嗎?” “這話用得著你說?!” 天機顯得有些委屈。 “後來你不是都知道了嘛?小道隻要開口,你不是都當暗示,不再敢隨意無視了嘛。老天爺看著,小道哪敢明言提醒,稍有暗示都得小心翼翼的...小道估計隻能再活五百年了,可不想再走在路上被雷劈了。” 高群書長舒一口氣,按捺下了弄死天機的念頭。 “所以此番,你怎麼看?” “用眼睛看。” “嗯?!” “用眼睛看。” 話音落下,天機身子往靠背上一靠,端起旁邊桌上的茶杯抿了一口。 “秦臨之那廝還在大慈恩寺前困著呢,咱總不能放他不管,那副菩薩骨也不能忘卻了。” 聽到這話,高群書和方雲山對視一眼,找書苑 www.zhaoshuyuan.com 同時起身。 他們已然明白了天機的意思。 這一次結果無論如何,至少他們性命無虞。 事後還能去佛國,說明修為無礙,不會重傷。 這便足夠了。 他們本也不是此番的主角。 ...... 皇宮,後宮。 禦花園裡,池塘邊上。 原本沛帝的釣位上,一位滿頭花白的老者坐在沛帝平時的小馬紮上,手中也拿著他的魚竿,靜靜的看著麵前塘中的錦鯉一條條遊過。 一條也不上鉤,餌料倒是吃了不少。 聽著身後傳來的腳步聲,老者頭也不回。 “老祖宗。”沛帝來到近前,跪倒在地。 “沛兒...今日之後,你便是我秦家族老之一,將在那盤龍山上,護佑我秦家天運不敗,護佑九州蒼生。” 老者回頭,看向秦沛,目光中帶著些許笑意。 “你不是喜歡修煉嗎?今日之後,你便將一步登天,如當年秦勉一般,成為入道,甚至入道後期修士。於你而言,也算是功德圓滿了吧。” “老祖宗大恩大德,沛兒感激不盡。” 就在這時,一道身影從天而降。 此人中年麵相,頭發稍有些花白,正是當代秦家家主,入道境巔峰修士,秦元。 “老祖,長生殿的人上山了,九龍臺不容有失。”秦元說道。 秦家老祖點點頭,將手中的釣竿交給秦沛,隨後緩緩起身。 “多少年不曾動彈過了,想來九州的許多人,都將我這幅老骨頭忘卻了吧。” 秦家老祖輕笑道。 “也不知道他司無命的一身本事,還剩下幾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