嘿嘿笑了兩聲後,周壽文拉過沈觀夜。 不著痕跡地將手中東西往沈觀夜手裡一遞,壓低聲音道:“夜哥兒,這錢你拿著。我知道安嬸的脾氣,要是給她的話她肯定不會收,所以就給你了,你好好拿著。” 然後抬高聲音,同屋裡的沈知蘭和賀庭章打了個招呼。 “那我就先回去了,庭章,我改日在和你們夫妻倆約。” 賀庭章出來想邀請他留下吃飯,人已經逃也似的離開了。 “這個周壽文!” 賀庭章笑著罵了一句。 沈觀夜捏著手中的銀票,心中很是感動。 雖然一穿越就遭遇了生存危機,也見識到了人情冷暖。 但家人們還有周叔周崇宗、周壽文這些人,卻也讓他感受到了人世間的溫情和善意。 “觀夜,愣著乾什麼?進去吃飯去吧。” 賀庭章見他發呆,拍拍沈觀夜的肩膀,哥們似地摟著他進了屋。 不一會兒,沈觀雨也回來了。 一家人坐在餐桌旁。 談笑間,屬於人間的煙火短暫地驅散了籠罩在沈家上空的連月陰雨。 “對了,二姐、二姐夫,你們還不知道吧?哥他覺醒成為儒士了。” 沈觀雨迫不及待地把這個好消息告訴了二姐和姐夫知道。 “真的?” 賀庭章舉著筷子的手停住,沈知蘭更是滿臉驚喜。 沈觀夜點點頭,這事本就該讓二姐和二姐夫知道。 “太好了!” 沈知蘭高興得有些不知所措。 她雖然一直在寬慰母親安氏,在弟弟妹妹們麵前也表現得很鎮定,但內心不是不焦慮的。 現在好了,沈觀夜成功覺醒為天啟者,沈家也能喘一口氣。 “等你回去了,將這事同知梅也說一說,省得她一直擔心。”安氏說道。 “噯,好。”沈知蘭高興地應道。 給沈觀夜夾了好幾筷子菜,都是他愛吃的。 “既然來了,要不明天你們夫妻倆一起跟著回鄉祭祖?庭章,你怎麼說?是不是還得去祭拜祭拜祖父?”安氏又道。 賀庭章同沈知蘭對視一眼,開口道:“好的,媽。明天我陪知蘭回鄉下,等回來之後再去祭拜祖父母。” 賀庭章的祖父在一年前去世。 他同沈知蘭選擇在一年前成婚就有趕在老人家去世之前,讓老人家看到疼愛的孫子成家立業的意思。 因從小是祖父母帶大的原因,賀庭章同兩位老人的感情很深。 觥籌交錯,除了沈觀雨喝的是西洋飲料外,其他人都喝了點酒。 第二天一早,天才蒙蒙亮,幾人就準備出發了。 天又下起了雨,所幸不大。 沈觀夜站在廊簷下,看著微風飄瀟的細雨。 前庭裡種了兩株樹,一株——不是棗樹,而是石榴樹,另一株——也不是棗樹,而是桂花樹。 石榴的枝葉顏色淺淡,在雨水的浸潤下顯出一種半透明綠來,顯得生機勃勃。現下還沒開花,開花了後才好看呢。 火紅的花,青碧的葉,頗有古風,極雅致。 兩株樹下各放了隻水缸,裡麵養了碗蓮,底部是淤泥,藏著河蚌,水裡有著錦鯉、觀背青鱂等好幾種魚。 等秋天桂花開了,魚兒便會吞食掉落的金桂,滿庭的桂花香。 門外響起汽車的聲音。 “車來了,咱們上車吧!” 沈觀夜朝屋裡喊了一聲,車是他昨日去車行租的。 這年頭,汽車可是金貴之物,一般人家根本買不起,是身份和地位的象征。 沈家倒不是買不起,但一來用車的時候不多,二來,以沈家的家底來說,買一輛車有點太招搖了,所以一直沒買。 “來了來了!”沈觀雨咋呼道。 姐弟幾個大包小包地往車上搬東西,至於安氏,她得留下來陪丈夫。 這些東西都是給族裡老人和條件不佳的族人的。 沈觀夜他們這一支是族裡最出息的一支,他爹沈聲晦現在還任著沈氏族長之位呢。 既任族長,自然也要承擔起族長的責任。 敬老愛幼,幫扶孤寡。 不過是應有之義。 沈觀夜開著車,駛向了碼頭。 洪洞縣臨江,縣裡有著一個規模挺大的碼頭,每天都有大量的貨船停靠,將天南海北的貨物送來,再經由洪洞縣往四麵八方散開去。 因此,洪洞縣的碼頭向來是挺熱鬧的,挑夫眾多,還有不少賣吃食的攤位。 沈家塢在江對岸,沈觀夜他們回老家,得坐渡船。 沈觀夜將車駛上了渡船,在輕輕晃蕩的水波中,緩緩駛向對岸。 沈家塢在山裡,待沈觀夜駛近之後,很快就遇上了沈氏族人。 “觀夜,你回來了?還有觀雨、知蘭和知竹,這是你丈夫吧?” “對,十七叔,你這是打哪回來?” “從山上拔了些筍回來,等會兒你們裝些回去啊。找書苑 www.zhaoshuyuan.com ” 十七叔將背上的麻袋往沈觀夜他們麵前挪了挪,裡麵裝滿了筍。 這筍不是毛筍,也不是鞭筍,而是一種當地方言稱之為“竹蕭筍”的野生筍。 不大,比起毛筍和鞭筍來說,要纖細許多。 現炒或者曬成筍乾都行,搭配醃菜,鮮得很。 這種筍在當地漫山遍野都是,當地人上山,一上午就能輕鬆拔個兩麻袋。 “叔,你把筍放車上唄,我幫你載回去。” “不用,別弄臟了你的車。這幾步路我走兩步就到了。對了,你爹怎麼樣了?” “還沒醒。” 車外,十七叔沉默了幾秒。 “會好起來的。” “嗯,那十七叔,我們先去太公那了。” “去吧。” 沈氏太公,洪洞縣沈家的傳奇人物。 他比沈觀夜的爺爺還要大一輩,是沈家曲字輩碩果僅存的耆老,輩分極高。 沈氏的族譜排輩取自於“操千曲而後曉聲,觀千劍而後識器”,分為“操、曲、曉、聲、觀、劍、識、器”八輩。 當然,僅限男丁,女丁並不按這字序排。 沈觀夜和沈觀雨屬於觀字輩,兩人的爹沈聲晦則是聲字輩的。 沈老太公是曲字輩,這輩分自然很高。 沈老太公不僅輩分高,本身還是一位天啟者。 武士途徑,已是年近九十的人了,精神卻很矍鑠,每日早晚還能打一遍拳。 因此,在沈家,沈老太公的地位很高,即使沈聲晦這個族長也對他十分尊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