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7章 月夜,四場對話
竟然是這樣!
沈觀夜恍然大悟,等回過味來後又有些不恥和鄙夷。
不是對蘇昌瑜的,而是對心蘇懷義。
你說你要真是男子漢大丈夫,覺得愛情大於天,那當初就該頂住壓力,將王秋韻迎娶進門。
既然沒有頂住了壓力,選擇了聽從父母之命,那就應該跟王秋韻斷個乾凈,好好對原配。
像現在這樣,既要又要還要像什麼樣子?
弄到現在,連親兒子都背刺自己!
也不知道今晚蘇懷義睡不睡得著?輾轉反側之際又會不會反省自己這幾十年來的種種?
“如果僅僅是這樣,或許蘇昌瑜還不會有那麼大的怨氣。但後來蘇懷義愛屋及烏,明顯更偏疼王秋韻的兩個孩子,就太不應該了。寵妾滅妻,家宅不寧。”
沈觀夜他們幾個忍不住點頭,蘇懷義明顯更疼愛蘇昌鐘和蘇瑾瑤二人,他們也都看得出來。
若是一碗水端得平,怎麼可能養成蘇昌鐘和蘇瑾玉那麼任性跋扈的性格?
甚至,蘇懷義對蘇昌鐘和蘇瑾玉二人的偏寵都直接體現在名字上了。
蘇瑾玉一個嫡次女,名字都跟蘇昌瑜這個嫡長子同音了。
蘇昌鐘更不得了!
可還記得蘇老太爺叫什麼嗎?
蘇鐘山!
都跟蘇老太爺撞字了,蘇懷義對蘇昌鐘的看重還用多解釋嗎?
蘇昌瑜作為兒子,父親如此區別對待,心裡怎麼可能沒有一根刺?
話說到這,沈聲晦忍不住搖搖頭,嘆息道:
“懷義兄這個人,人品大抵還是端正的,才乾也足,但在這事兒上,實在是不智,也太不應該。”
“可是,爸,蘇昌瑜這樣做難道不怕惹得蘇老太爺懊惱嗎?”
沈觀夜問道。
“對啊,爸,以蘇家對夜哥兒的禮遇來看,絕對是很看重與夜哥兒的關係的。”
“現在蘇昌瑜的舉動無疑是得罪了夜哥兒,如此不注重家族利益的舉動,難道不會讓蘇老太爺不高興嗎?”
“比起蘇昌鐘的無腦行徑,恐怕蘇昌瑜的舉動才更讓蘇老太爺惱怒吧?”
賀庭章也疑惑道。
沈聲晦緩緩搖頭。
“不開心或許有,但惱怒不至於,這也不會威脅到蘇昌瑜的地位。”
“因為蘇家大房一脈的家主之位是很穩固的,到了蘇家第四代,以蘇昌鐘的愚蠢莽撞,有可能對蘇昌瑜造成威脅嗎?”
“蘇家要是敢把家主之位傳給蘇昌鐘,分崩離析就在眼前。”
說到這裡,沈聲晦笑了一下,接著說道:
“而且,我猜比起惱怒,蘇老太爺此刻的心情恐怕是高興居多。”
“為什麼啊,爸?”
沈觀雨問。
“你們的祖父曾經評價過蘇老太爺,說他‘隱忍又狠辣,理性卻又大度’。”
“伱們想想,刨去今天蘇昌瑜將夜哥兒也算計進去帶來的不爽,他這一番舉動是不是精彩至極,令人嘆服?”
“隱忍二十餘年,抓住機會後一招出手,就讓自家兄弟連帶著繼母都遭到蘇老太爺的厭棄。”
“順帶還‘敲打’了一番自己的父親,更難得的是,整個過程都不顯山不露水,甚至都沒有留下痕跡,隻能靠推測。”
“如此手腕,太巧妙,也太精準了,別說他一個還不到三十歲的年輕人,就是在官場沉浮了大半輩子的人,都不一定有這樣的手段和城府。”
“有這樣的繼承人,你們說,以蘇老太爺的為人,是會不高興呢?還是會老懷開慰呢?”
沈觀夜如醍醐灌頂,如此一來,今天在蘇家發生的一切就都說得通了。
“不過,蘇昌瑜今天的舉動還是有些出乎我意料。”
“我先前還想著,他可能不知道上一輩的事,畢竟他母親去世的時候,他還小,不可能知道背後發生了什麼。”
“現在看來,他怕是早就知道了,今日之舉,是他為母親的復仇。”
沈聲晦最後嘆息了一句,然後結束了這個話題。
“這事兒就止於咱們自家人知道,別家的隱私,本來不該跟你們說的。”
“今天說出來是想讓你們知道為什麼會發生這樣的事,這件事中的每個人都是怎麼想的,免得以後跟蘇家打交道什麼也不知道,掉進坑裡。”
沈觀夜等人點點頭,表示明白。
至少今天之後,姐弟幾個再跟蘇昌瑜打交道,會多打起幾分精神。
……
月明星稀,蘇家,蘇老太爺的書房。
雖然天色已晚,但年近百歲的蘇老太爺卻並未睡去。
他坐在書房的太師椅上,看著站在書桌對麵,一動不敢動的蘇懷義不說話。
“知道自己錯在哪裡了嗎?”
半晌之後,蘇老太爺開口。
“祖父大人,孫兒不該如此縱容那逆子。”
蘇懷義沉聲道,眼觀鼻鼻觀心,在沉著臉,不怒自威的蘇老太爺麵前,大氣也不敢出。
雖然人到中年,雖然成為人人尊重的蘇家家主也有多年,雖然蘇老太爺已經很多年沒有斥責他了。
但看著沉下臉來的蘇老太爺,蘇懷義還是情不自禁地緊張畏懼起來。
然而,出乎意料的,蘇老太爺並沒有發怒,而是嘆了一口氣,以一種語重心長地口吻說道:
“你如今已經是蘇家家主,年紀也大了,我也不好像你年輕時候那樣罵你了。再者說,今日發生這樣的事,你有責任,我也有責任。”
“祖父大人。”
蘇懷義有些惶恐,慌忙道。
蘇老太爺打斷了他。
“這些年我覺著你雖然偏寵昌鐘和瑾玉兄妹,但大麵上卻是不錯的,沒有糊塗到偏偏要立昌鐘為繼承人,該給昌瑜和瑾瑤的體麵也都給了,所以我也就睜一隻眼閉一隻眼了。”
“現在看來,是我錯了。”
“祖父大人,你千萬別這麼說,是我教子無方,是我的錯。”
蘇老太爺一抬手,阻止了蘇懷義繼續言語。
“昌鐘能乾出今天這樣的事來,不管教是不行了。我們蘇家的子孫,尤其是像昌鐘這樣的長房嫡子,可以紈絝,可以任性,甚至可以沒才乾,唯獨不能完全沒腦子!”
“這小子平時鬧點事也就罷了,以我們蘇家的實力,可以替他擺平。”
“但在影響祖宗基業的大事上拎不清,給我捅出簍子來,那就萬萬不能呢!”
“今天這事兒,昌瑜還算有譜。知道夜哥兒是個和氣的,昌鐘再怎麼跋扈也捅不出天大的簍子來。”
“但換一件事呢?換一件根本不是自家人安排的,咱們自家人完全沒法掌控的事呢?捅出簍子來怎麼辦,誰來收場?靠我這把老骨頭嗎?”
“是!我是可以豁出這張老臉去收拾爛攤子,要是我沒了呢?誰去?你?你有這麼大麵子嗎?”
蘇老太爺說著不生氣,但說到氣頭上還是激動起來,手中的黃花梨拐杖狠狠地往地上一戳。
“祖父大人,你息怒,氣壞了身子可不好。”
蘇懷義趕緊上前。
蘇老太爺卻還不消氣,繼續說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