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長官,您怎麼過來了?”
等看到走在最前麵的沈觀夜後,姓黃的更是渾身一抖,心中寒意頓生。
人的名,樹的影,沈觀夜偌大的名聲,洪洞縣裡沒幾個人不知道。
沈觀夜手下隨便一名治安員都需要他客客氣氣的對待了,到了小隊長這個級別,就需要他巴結討好了,更別說再往上了。
可前段時間,好幾個他需要巴結討好的人卻被眼前這還不到二十歲的年輕人殺雞一樣槍決了。
其中甚至包括了一名分所長,這更是他仰望都仰望不到的大人物,戳一戳手指就能把他戳死的存在……
天殺的,怎麼就沒人提醒我沈所長就在邊上啊?
“黃老板”在心中哭爹喊娘。
沈觀夜行事果決,眼裡揉不得沙子,地位還高,想不同流合汙就能不同流合汙。
這樣的官,對良民來說那就是青天大老爺……
可問題是,他就不是良民啊!
“怎麼回事?”
“沈所長,是……”
“你來說。”
沈觀夜挑了一名圍觀的群眾,“黃老板”當即像是被噎住了喉嚨的鴨子,閉了嘴。
那被指名的路人說了起來,再加上邊上人七嘴八舌的補充。
很快,沈觀夜就弄清楚了事情的來龍去脈。
不過就是掮客仗著自己的壟斷地位,再一次強行壓價而已。
沈觀夜看了那被踹翻在地的年輕漢子一眼,此人身材高大精壯,皮膚黑如醬油,因為出了一身的汗,皮膚呈現出銅一樣的光澤。
這樣正值壯年,又常年乾著體力活的漢子,真要動起手來,可以想象會有多大的力氣。
可眼下卻隻能任人毆打,哪怕攥緊了拳頭,憤怒至極,也沒敢將拳頭揮出去。
這就是最底層人的處境,乾著最臟最苦最累的活,卻隻能得到一點微薄的薪水。
麵對剝削壓榨,毆打辱罵隻能默默忍受著,為了活著可以說是拚盡了全力,但往往生活中隻要起一點風浪,就能讓他們家破人亡。
“事情是這樣嗎?”
沈觀夜的心中燃起無名火。
“沈所長,你聽我解釋,”“黃老板”鼓起勇氣開口,“我們東家是壓了價,可他不壓價不行啊,外麵戰事又起了,如今途經咱們洪洞縣的貨船少了不少,雖然單價提高了,但總量減少了啊。”
“再者說,這單價提高也提高不了,真提的太高了,人不來了又怎麼樣?不降低挑貨的價格,咱們東家就隻能賠本賺吆喝了。”
沈觀夜心中的無名火忽然“噗嗤”一聲被澆滅了。
此時此刻,他就像是一名持劍的古代俠客,正準備上演一幕“劍斬魚肉鄉人無惡不作的惡霸”的好戲時。
轉過頭卻發現——人呢?
隻剩拔劍四顧心茫然。
見沈觀夜沉默不語,“黃老板”心中一喜。
他聽說沈觀夜雖然眼裡揉不得沙子,卻也講道理,所以才大著膽子開口,沒想過傳言是真的。
“所以你就可以當街毆打他人?”
“黃老板”內心的得意滯住。
“按規定,你該給人一筆賠償,還得去牢裡待幾天。”
“沈所長,這……”“黃老板”下意識想討饒,但看著沈觀夜麵無表情的臉色,一下子又失去了勇氣,“該!我認罰,沈所長,我認罰!”
沈觀夜沒再理他,走向老漢和那年輕的挑夫。
兩人已經從地上爬了起來,還有另外幾名被毆打的挑夫,都圍了上來,想像沈觀夜表示感謝。
那老漢甚至想跪下來道謝,沈觀夜忙拉住。
“老人家,你們是父子?”
沈觀夜看著老漢和一旁替他挨上一腳的黝黑漢子,問道。
老漢一下子沉默了。
“沈所長,不是的,我和張叔隻是鄰居,張叔的兒子當年去當兵,人沒了,隻留下一個兒子,兒媳婦也跑了。”
“如今家裡就剩下張叔、張嬸還有小孫兒三人,因為要養家,所以張叔這把年紀了還在當挑夫。”
沈觀夜再一次沉默住了,過了片刻,他忽然朝著周圍的挑夫說道:
“各位,縣裡成立了保鄉團的事大夥兒都知道了吧?我會給你們一定的名額,你們要是想加入保鄉團就去報名,經過遴選後就能成為保鄉團的一員。”
現場一靜。
沈觀夜的身後,有幾名保鄉員想要開口,但終究不敢。
“好!沈所長威武!”
突然有人吶喊並鼓起掌來,他也不知道該喊些什麼,心情激動之下直接喊了“威武”。
零星的掌聲和吶喊很快就熱烈起來,到了後來,在場所有的挑夫都加入了鼓掌和吶喊的隊伍。
等挑夫們激動的情緒稍稍冷卻後,沈觀夜說:
“具體要注意的東西,上治安所門前的公告欄看就行,不識字的就問一下旁邊人,走吧。”
最後這句話是對手下人說的。
很快,沈觀夜就帶著人離開了——還有一個案子要辦呢。
沈觀夜注意到,有幾名保鄉員幾次欲言又止,他知道這些人想說什麼。
保鄉團的待遇很好,雖然比不上治安科,卻也要比洪洞縣絕大多數工作要好——要是不好,城中的各大家族,鄉下的各大富紳至於將族人送進來嗎?
像張老漢那樣的挑夫,要是能進保鄉團,找書苑 www.zhaoshuyuan.com 絕對算是魚躍龍門,薪水翻了三番不說,社會地位也將直線上升。
挑夫在洪洞縣毫無社會地位可言,而保鄉員在洪洞縣已經算上中上層了。
這麼好的工作卻要分給這些個泥腿子,這些保鄉員,尤其是大族出身的保鄉員當然會不爽。
但,沈觀夜才懶得管這些人是怎麼想的呢!
將保鄉團的名額分出一些給挑夫們,這是他一早就有的打算。
上輩子他剛剛參加工作時,乾的就是扶貧的工作,他本人也是窮苦出身,所以他很清楚貧窮是什麼味道,也同情著所有窮苦的底層勞動人民。
現在穿越到了天夏,哪怕實力不允許他大庇天下寒士俱歡顏,但在可能的範圍內,他還是想多做一些,盡可能讓一些人少受些苦。
唉,世人皆苦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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