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月初一,艷陽高照,海麵風平浪靜,衛猛、李樂與韓楷率船出海。臨行前,遝縣縣令、縣尉忽然趕到長洲津,身後隨從押著七個壯漢,正是殺害孟三一家三口的兇手。 遝縣縣令揖手於天,表示不知安夷將軍到此,多有怠慢,為表謝罪之心,奉上千金為禮。 遝縣縣尉則揖首在地,表示治家不嚴,致使家奴行兇,縣令已報郡府撤其縣尉之職,並判決七個行兇家奴死罪,已報有司秋決,現將七個死囚押來,當眾問斬。 衛猛笑而不語。遝縣縣尉又稱為表認罪之心,其願賠死者家屬三千金,並免除長洲之民所有債務。說罷,遝縣縣尉即令隨從將三千金和債券契約抬來,交於趙素等人。 衛猛令呂象等人趕來,確認死囚七人無誤後,道:“本將來此,乾係軍機,不敢驚動地方,故二位不必自責。”又道:“有司既已批準秋決,請速行,權為本將出海祭旗!” 遝縣縣令、縣尉聞言,知衛猛已無怪罪之意,遂心下稍安,令人斬殺死囚,並送衛猛登船出海。 從長洲津至北海九河入海口,即漁陽郡與渤海郡交界處,800多裡水路,隻用兩日即達。沿泒水而上,600多裡水路,用時五日到達無極縣。衛猛並不稍歇,與韓楷、李樂策馬來到甄氏莊園。 甄氏家主得報,喜出望外,迎入莊內。 衛猛把長洲的情況仔細說了一遍,道:“長洲初立,急需投喂,然鹹平貧困無資,特請老家主相助!” 甄氏家主笑道:“勿需大將軍相請,此老夫應盡之責!今日暫且相助萬金,不足之處,隨時支應。”又道:“值此時節,冀、青、兗三州各郡正向洛陽輸糧送貢,長洲船隊正當其用,可賺些資費。” 衛猛大喜,一麵感謝,一麵應諾。 甄氏家主又道:“隻是伏波將軍走船行商,未免折了威名。我有小兒甄遇,表字顯達,年25歲,自幼隨我行商,頗悉漕運,可使之上船聽喚,支應各方,免除伏波將軍不必要之應酬。且此子若能跟隨伏波將軍修習海運,於老夫亦有大用處。” 衛猛隨即應道:“我聘甄顯達為安夷將軍府掾屬,兼長洲市舶長史,不知可願服此勞役?” 甄氏家主眉開眼笑,急令甄遇入拜衛猛。見甄遇身材長大,相貌俊朗,儒氣不掩英武,衛猛甚是喜歡,增任為典海中郎將。甄遇揖手在天,欣然領命。 衛猛又講韓楷曬鹽之法,甄氏家主大喜,道:“如此日曬風吹,得鹽純凈,乃鹽中極品,遠超同處遼東郡的平郭鹽!隻是易受風雨影響,不知產量如何?” 韓楷道:“北海颶風多在六至八月,長洲之地,春天始於4月中,11月中始上凍結冰,期間有4至5個月的好天氣,且三麵環海,風力十足。隻長洲津外,即能建置鹽灘池700餘副,合1萬餘畝,每年至少能產好鹽120萬石。官價一石鹽800錢,然此等好鹽,賣上1000錢,猶恐被一搶而空。如此算來,隻此一處鹽場,每年收益即在10萬金以上。” 饒是巨商甄氏家主,被韓楷一番說辭,驚得久久不語。 衛猛見狀,從懷中取出一包長洲海參乾貨,打開遞於案上。甄氏家主略略一望,喜道:“此乃上佳淡乾海參,送到洛陽1000錢一兩,猶恐有價無市!” 衛猛道:“此行從長洲來,隨船送來此等海參800餘斤,還有兩船其它乾貨,都贈於老家主。” 甄氏家主笑得頓時年經了二十歲。 因無極縣臨近巨鹿郡,衛猛遂問張角太平道情況。甄氏家主沉默半響,才幽幽地說道:“大將軍想過沒有,大將軍與張角有一同,有一不同?” 衛猛心中一驚。甄氏家主繼續說道:“相同之處是恤小民,惡君子,當然對我甄氏除外。不同之處是大將軍善治生產、反哺於民,張角卻不事生產、斂財於民。” 衛猛聞言,起身深深一揖手,道:“老家主之教,如雷灌頂,猛永記於心!” 此時一個三四歲的小女孩蹦蹦跳跳地跑進來,異常清秀,抱住衛猛大腿,口中“哥哥”叫個不停。接著一個艷麗的少婦走進來,對衛猛、甄氏家主分別施禮後,抱起那小女孩,笑道:“薑兒素日怕見生人,今日不知怎麼了,見到大將軍,像見到親哥哥一樣!” 甄氏家主忙道:“此乃常山張氏,係我次男之婦,自入甄家,找書苑 www.zhaoshuyuan.com 我家商業,多由其主持。” 衛猛急忙起身還禮。薑兒猶嚷嘛著:“哥哥抱,哥哥抱……” 衛猛遂將腰間虎首龍尾金扣玉佩取下,送給薑兒耍玩。 甄氏家主見多識廣,知衛猛所送玉佩貴重,正欲勸阻,卻被常山張氏輕施眼色,遂作罷。 常山張氏盈盈謝過衛猛,即抱薑兒離去。 甄氏家主婉轉打問虎首龍尾金扣玉佩的來歷,方知係衛猛做匈奴右校王之時,匈奴單於所贈之物。 衛猛在甄家滯留三日後,即與李樂輕騎上路,往回魚梁城,將長洲諸事,一應交給韓楷、鐘離充、趙素、甄遇、胡才、呂象等人處理經營。 走至薊縣時,被刺史楊熹截住,聞知遼東郡太守參劾衛猛十大罪:一是詐買民田(地),二是強買民船,三是私建鹽場,四是私設軍港,五是私建水軍,六是破壞縣製,七是收受賄賂,八是擅殺囚犯,九是擅自稱王(汗),十是私置官署。 楊熹問道:“十條大罪,實與不實?” 衛猛答道:“除稱汗外,其餘都不屬實。” 楊熹怒道:“擅自稱王,憑此一條,即謀逆大罪!” 衛猛急道:“是稱汗,不是稱王!” 楊熹反問:“汗與王還有區別嗎?” 衛猛遂將汗之來歷、鮮卑人用法等情況細說一回。 楊熹道:“依你之說,汗與閣下、足下等詞義相同,不過是一種敬稱,隻是那麼多敬稱你不用,為何偏選鮮卑人之稱呼,為何在丘林汗之下建置沃野萬戶?如此與自封萬戶侯、裂土分疆何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