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臉騎者先是一驚，見元稚身邊並無人動彈，怒道：“你敢誑我！” 　　元稚笑道：“本府現在不誑你，安夷將軍與本府怕你了，我等立即撤兵，回城自守。”又道：“本府可憐你等千裡行程不易，明告與你，大雪將至，你等缺衣少糧，恐難持久，要麼速回冀州，要麼速攻我城池！” 　　言罷，元稚即令茍隆、普根收陣撤兵。 　　黑臉騎者自知失言，愣了片刻，翻身下馬，伏地跪在衛猛、元稚馬前，喊道：“某有罪，要殺要剮，任由處置，隻是不要為難身後的百姓，他們真的是無家可歸的饑民！” 　　李樂笑道：“方才你不是挺英雄嗎，怎麼慫啦？” 　　黑臉騎者抬起頭，頗為不忿，道：“數萬百姓幾近斷糧，誰知才十月，這裡已經冷成這樣，如今某等進不得，退不得，擱你換成我，你不慫嗎？” 　　李樂道：“快說，你叫什麼，為何來此，怎麼來的？” 　　黑臉騎者垂首略思，道：“某喚白雀，混名青鳥，冀州中山國安國縣人，21歲。今年六月間，某等在涿縣布道期間，於鹹平郡招攬流民處，聞聽安夷將軍詆毀大賢良師，某等心中不平，請大賢良師遣人到鹹平布道，爭取民心。大賢良師卻言其大事不在遼北，安夷將軍仁德，不宜與之爭鋒。到了八月，冀州各地強征暴斂，道眾多受其害，大賢良師雖義薄雲天，卻不能相濟，故有不少道眾往涿縣，欲投鹹平，某等屢禁不止，遂將計就計，詐言某等亦欲往投鹹平，將人暫時攔住。然人心浮動，不宜久拖，且四下缺糧，某等不能支應，商議之後，索性真的往投鹹平，一為就食解困，二為布道弘法，擴大地盤。因怕驚動大賢良師，又怕途中郡縣攔截，某等遂率各郡國八萬餘眾，化整為零，分別潛入中山國西部大黑山。侍取齊之後，某等沿並州邊界，翻山越穀，秘密經過上穀、漁陽，到達右北平郡，卻在山林之中，遭遇烏桓人劫掠，損失萬餘精壯和糧草無算。匆忙間北行逃到鮮卑人地界，除數次小股騷擾外，再無強敵，經打聽，某等得知鮮卑人被安夷將軍打怕了，遂放膽沿著遼西郡界外鮮卑之地，一路到達雷澤境內，休整一日後，即向鹹平而來。” 　　衛猛問：“你會講太平道經？” 　　白雀道：“不會。” 　　衛猛問：“那你如何布道？” 　　白雀道：“某等有大賢良師所製符咒，能替人看病。” 　　衛猛、元稚等人大笑。李樂又問：“你等此行還有什麼頭領？” 　　白雀道：“與某一樣，都是小方渠帥，還有劉石、陶升、王度、張晟四人。” 　　李樂問：“劉石等四人都在哪裡？” 　　白雀道：“俱在身後人群之中。前麵你們放行的饑民，都是一般道眾，也是早前欲投鹹平郡的人。還有2300多戶11000多人，也是一般道眾，因近幾日分糧較少，故落在了最後麵。” 　　李樂道：“速喚劉石等四人前來！” 　　白雀遂起身，策馬回到流民人群之中。又過了半個多時辰，白雀方帶著四個年青人，來到衛猛、元稚馬前，跪倒在地，各自報號： 　　“某喚劉石，冀州趙國高邑縣人，20歲。” 　　“某喚陶升，冀州魏郡內黃縣人，18歲。” 　　“某喚張晟，司州弘農郡湖縣人，19歲。” 　　“某喚王度，兗州東郡東阿縣人，18歲。” 　　元稚道：“混同五湖四海之青年才俊，不拘一格而用之，大賢良師果然大誌，氣度不凡！” 　　衛猛見元稚誇贊張角，心生不平，遂對白雀等人說道：“我知你等口服心不服，隻是一時服軟。即便如此，我亦可收留你等，隻是你等務必想好，到我這裡之後，一不能信奉張角，二不能施符救人！” 　　白雀等五人稍愣一下，齊聲道：“隻要大將軍能救下身後百姓，我等情願就死！” 　　衛猛心中一驚，一時騎虎難下，怒道：“本將遂你等所願！” 　　李樂聞言，率人立即綁起白雀等五人，推於陣前，發令砍殺。 　　元稚正欲相勸阻攔，見對麵流民大亂，先有上千人齊聲大叫：“刀下留人，我等願死！”接著此起彼伏，然後化零為整，如雷乍起，震天動地：“刀下留人，我等願死！” 　　李樂頓時驚住，手中令旗，遲遲不敢落下。衛猛自知失策，滿臉漲紅。元稚急令李樂收手，將白雀五人押至流民陣前十餘米處，又令白雀五人把衛猛收留流民之策，找書苑 wwｗ．zhaｏshuyuaｎ.com 當眾宣講數遍。 　　流民群中，一時分化成三方，一方贊同，一方反對，一方觀望，隻是反對一方人數最多。 　　正在僵持不下之時，人群中突然蹌出一位婦女，抱著一個五六歲的男孩兒，大呼救命。元稚急忙招之近前，打問情況。原來那男孩兒連日高熱、咳嗽、渾身疼痛，此前被白雀等人施以符水，亦不見好，如今眼見性命不保，其母親急火攻心，夢遊一般，蹌出人群。 　　白雀等人道：“此子定有餘孽，被神明糾察，故符水難救！” 　　此時那男孩兒輕輕咳嗽一聲，竟引來周圍十多個大人接連咳嗽。 　　元稚見狀大驚，急將李樂拉至無人處，令李樂以流星快馬疾追衛過所部，截住前一波流民，暫安置於魚梁城外，並傳令扶沈攜獨孤雁母子速回鹹平，並傳馮祝等醫者速來。 　　李樂一時懵懂，元稚急道：“瘟疫！速去！保密！” 　　李樂聞言，急令人把帥帳從營中遷出，將衛猛單獨保護起來，並親率心腹從騎，分頭朝魚梁城、鹹平城疾馳而去。 　　元稚又將白雀五人鬆綁，招至密處，告知瘟疫情況，令五人將流民包括跟在最後的一批，按有無癥狀分成兩部紮營隔離，有癥狀者，再以輕重分別紮營隔離。白雀五人雖迷信張角符咒，自負其能，然亦知瘟疫之厲害，又見元稚調度有方，遂迅速分頭照辦。 　　次日卯時，李樂督運糧草到來，告知衛猛、元稚：獨孤雁母子已移駕鹹平城，衛過已將第一批流民安置於魚梁城外，扶沈已下令各縣輸送冬衣、冬被、氈帳等物資到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