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日後,明心殿。
殿中,煙雲氤氳,檀香繚繞。
最前方升起三座雲臺,三名道人端坐在蒲團上,正中一個中年道人,頭戴混元冠,身穿雲嵐紫授仙衣,手持拂塵,正是王執事。左右兩側分別是一位紅衣道姑和青年道人,俱是氣息深沉,威嚴肅穆。
景幼南站在後排,瞇起眼睛,仔細打量。
大殿兩排足有上百名外門弟子,都為明竅境界,渾身氣機充盈,清光隱現。最為出眾者為前排的三男兩女,身材修長,龍衣華服,顧盼之間,凜然生威。
“第一仙宗,隻看這些明竅境界圓滿的弟子,就知道底蘊如何深不可測。”
景幼南垂下眼皮,心裡有了思量。
太一宗外門聚集了養氣境界弟子,凡胎境界弟子,王孫公子,大量雜役仆從。
養氣境界的弟子多是忙於在洞府中打坐吐納,或是外出試煉,爭取開脈成功,晉升內門弟子。
凡胎境界的弟子則是苦苦等待門中分發鎮魂香,要知道,即使太一宗是玄門第一大宗,鎮魂香也是隻有三個月才分發一次,一次隻有五十根,這對於上萬的外門弟子,爭奪的殘酷可想而知。可以說,每三個月一次的明心殿分發鎮魂香,底下都是暗流湧動,刀光劍影。
王孫公子,他們本身在世俗間中有著很大的影響力,待在山門中,希望能夠結識門中的弟子,以求將來庇佑整個家族。同樣,門中弟子也需要這些王孫公子的關係網,處理一下世俗之事。
至於外門中的雜役仆從,大多是自知自身資質平凡,大道無望者,他們在門中忙忙碌碌,最大的願望就是外放宗門外的市坊,成為市坊的掌櫃,或是提攜家中弟子,成為入門弟子,或是希望攀附門中有希望晉升開脈境界的弟子,從而一步登天。
就在景幼南心裡盤算外門盤根錯節的勢力時,雲臺上三聲金鐘響遠遠傳出,震動大殿,王執事主持,開始分發鎮魂香。
一切有條不紊,前四十九名外門弟子依次上前,領取鎮魂香,躬身行禮。
王執事拿起最後一根鎮魂香,威嚴的聲音從高臺上傳下,
“景幼南,”
王執事話語一落,大殿中的眾弟子先是一愣,隨即交頭接耳,喧嘩起來。
太一宗執玄門之首,自然是法度森嚴,三月一次分發鎮魂香,關係到上萬名外門弟子,從來都是上下分明,沒有出過錯。沒想到,今天最後一根鎮魂香的發放,跟七日前公布的名單不同。
上百名明竅境界的外門弟子第一次見到如此變故,事不關己的,紛紛瞪大眼睛,看起熱鬧。隻有一名看上去十八九的少年跳了出來,一臉憤怒,高聲叫道:“王執事,最後一根鎮魂香不是應該分給弟子我的嗎?那個景幼南又是誰?”
少年人年齡不大,銀冠束發,看上去卓爾不凡,隻是一對狠狠瞪著景幼南的陰冷無情的三角眼,卻如同毒蛇一樣,怎麼都讓人不舒服。
“鎮魂香該分發給誰,本執事心中有數,你退下。”
王執事臉色一沉,築基期修士強大的威嚴不由自主地散發出來,大殿眾人立刻鴉雀無聲,戰戰兢兢。
正麵麵對王執事的錦衣少年,隻覺得如同鋒利的刀劍刮過自己的心頭,後背上冷汗淋漓,渾身禁不住戰栗起來。
“隻此一次,下不為例。”
分發完最後一根鎮魂香,王執事冷哼一聲,大袖一展,從容出了大殿。
見到王執事離開,雲臺上的兩名築基期修為的道人也各自離開,隻是那位年輕道姑離開前掃了錦衣少年一眼,目中隱隱有些責備。
“景幼南,你最好把鎮魂香讓給我,不然的話,我讓你求死不能。”
三名執事剛離開,錦衣少年三步並作兩步來到景幼南跟前,居高臨下,聲音冰冷。
說實話,他心中現在是恨得要命,覺得今天實在是倒黴,不僅原本應該屬於自己的鎮魂香成了眼前的這個小子的,自己還得罪了王執事和張執事,以後還不知道送多少孝敬才能挽回損失。
怒火中燒,錦衣少年對景幼南這個罪魁禍首,自然是恨之入骨。
“沒有聽到王執事的話?這根鎮魂香是我的。”
景幼南連眼皮都沒抬一下,自顧自把鎮魂香收了起來,事關自己引氣入體,誰來都不行。
“好,好,好,景幼南,我記住你了。希望你能夠多活幾天。”
本來就一肚子火的錦衣少年看到景幼南冷漠的表情,整個人幾乎要氣的爆炸了,他惡狠狠地瞪了景幼南幾眼,轉身氣呼呼離開大殿。
所有人都知道,錦衣少年是把景幼南恨到了骨子裡,簡直可以說不死不休了。他們看向景幼南的目光有可憐,有嘆息,有幸災樂禍,不一而足。錦衣少年也算得上外門的一霸,向來睚眥必報,惹上他,可要倒黴。
景幼南對於大殿眾人的目光毫不在乎,整了整道冠,走出明心殿,回轉自己的洞府。
洞府外,遙遙可以看到,一名紅衣少女亭亭玉立,大大的眼睛彎成月牙狀,風吹起她額前的劉海,額頭光潔如玉。
“謝師姐,你怎麼在這?”
景幼南看到紅衣少女,連忙迎上幾步,麵帶春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