窗外傳來陣陣蟬鳴,巨大的綠槐隨風搖曳,偶爾將樹蔭投進這間教室,一派初夏的氣象。 教室裡寂靜一片,數十顆腦袋埋在桌上,在認真地寫著卷子,偌大的教室隻有寫字的沙沙聲。 一個監考老師坐在講臺上盯視全場,一個監考老師在不斷巡邏。 這是高考第一天的語文考試教室,已經開考了一個小時。 與所有認真答題的考生不同,坐在最裡麵那排的白小晏,卻在不斷晃動著身體,扭來扭去,偶爾還悄悄地往自己臉上狠狠地甩一巴掌。 監考老師早就發現了異常,但看他沒有作弊的跡象,也就沒管。但在心裡還是冷哼了一聲:“平時不好好學,現在抓狂有什麼用?” 此刻,白小晏正在經歷他一生最大的戰爭,敵人不是高考試卷,而是洶湧而來的睡意。 這睡意來得莫名其妙,他昨晚睡得很好,考試前為了提振精神,還喝了一杯美式。怎麼說,都不可能會想睡覺。 最主要的是,沒人會想在高考考場睡覺,心再大,都不可能在這個時候拿自己的前途開玩笑。可就是這麼重要的時候,白小晏隻想睡覺。 他掐自己的大腿,自己的臉,像是扭開燃氣開關那樣扭了一百八十度,痛感傳來,但一點沒有驅散睡意,睡意反而越來越濃。 他用圓珠筆戳自己的大腿,手掌,圓珠筆的筆尖在大腿和手掌上戳出了好幾個血淋淋的洞,血汩汩往外冒,痛感撕心裂肺地順著神經傳入大腦,但依舊沒用,依舊無法驅散睡意,睡意壓倒一切,不可阻擋,眼皮猶如泰山壓頂那般即將壓下來。 “不行了,不行了,要睡著了,要睡著了。”白小晏心裡明白,但他正在失去對大腦的控製。 他用盡所有力氣,騰地一下站了起來,然後扭開自己的桌上的礦泉水,直接就往自己的頭頂倒了下去。礦泉水還很冰涼,是考試前剛從小賣部的冷藏室裡拿出來的,冰涼的水猛地澆在自己頭上,水滴打濕頭發,一滴滴滴落下來,身上的衣服全部被礦泉水濕透,冰涼之感貼著背心傳進腦子,腦子的神經反射還是正常的,讓白小晏的身體打了一個冷噤。 但睡意依舊越來越沉重。 這一突然的舉動,打亂了高考考場的的正常節奏,所有考生都目瞪口呆地盯著白小晏發瘋,眼睛裡露出了驚恐,生怕下一秒白小晏就會變身成什麼怪獸。 坐在白小晏身邊的人下意識地做出防禦姿勢,由於是高考現場,沒人敢亂動,要是平時,估計早就有人受驚跑掉了。這裡是文科考場,女生多。 “老師,我的卷子被這個人倒水打濕了,怎麼辦啊?”時間停滯後好一會,教室裡才傳出一聲慘叫,是白小晏後麵的那個考生。 兩名老師趕緊跑下來,想要製止白小晏。 但白小晏似乎瘋了,往自己頭頂倒了一瓶礦泉水還不罷手,更是前後繼續尋覓水想往自己頭頂倒去。 終於他看到那個倒黴後桌的桌子上放著一個杯子。二話不說,一把就拿了過來,旋開蓋子,又往自己的頭頂倒去…… 後桌的考生嚇壞了,發出比剛才更加慘烈的叫聲:“那是保溫杯,裡麵是熱水……” 誰能想得到,大夏天的武漢,又是年紀輕輕的高中生,竟然就開始養生了。 不過幸好,這個保溫杯質量不太好,再加上學校飲水機水溫也不太燙,白小晏隻是感覺到一股熱流從他頭上流下來,一點點向剛才被冰水激出雞皮疙瘩的皮膚流去。 這是他的最後一點意識,一秒之後,他就失去了對自己身體的所有控製權。然後像一個稻草人,撲通一聲就撲倒在地上了, 先是傳來桌椅碰撞的聲音,再是他撲倒的撲通聲,而後一切歸於寂靜。 白小晏在高考的語文考場發瘋昏死過去了。 “怎麼樣了?”一個監考老師聲音哆嗦地問。 另一個監考老師蹲下來,顫抖著手探了探白小晏的鼻息,發現從鼻子還有氣出來,頓時放下心來,“還有呼吸。” “這…這考生怎麼了?” “是不是壓力太大,瘋了?”兩個監考老師很明顯沒有遇到過這種情況,也沒有經驗應對這種突發事件。 這時傳來一個女考生的尖叫聲:“血!血!血!他全身都是血,地上也是。” 監考老師低下頭一看才發現,白小晏的大腿和手掌都是鮮血,再加上剛才白小晏倒的水把這些血洇得到處都是,導致白小晏身上及他躺的地上都是一片狼籍血汙。 監考老師意識到了問題的嚴重性,連忙扯開喉嚨喊:“叫救護車,快叫救護車。” 考生們一臉乾著急,找書苑www.zhaoshuyuan.com “老師,我們沒有手機啊,考場不讓帶,就放在家裡了。” “叫人,出去叫人。” 一個考生跑了出去,一會兒後一個胖乎乎的巡考老師就跟著考生跑了進來。 “怎麼回事?” “這個考生暈倒了。”監考老師沒敢說瘋了。 “你和我把他抬出去,你盡快恢復考場秩序,讓考生繼續高考。”還是巡考老師比較有經驗。 白小晏被抬出了考場,身上的水滴了一路,像是個剛被撈起來的落湯雞。 巡考老師打了120,120說十分鐘後到。 “是中暑了嗎?”巡考老師問監考老師。 “不像,中暑的話,不會像這樣。”監考老師猶豫了一下還是開口說:“這考生暈倒前有自殘行為,用圓珠筆把自己的大腿和手掌都戳破了,你看。”監考老師指著白小晏的大腿和手掌。 “是不太像中暑。”巡考老師問:“那這水是怎麼回事?” “他自己往自己頭頂倒的,倒了一瓶礦泉水,還倒了一保溫杯的熱水,幸好不是開水,不然就毀容了。”監考老師邊說邊比著往自己頭頂倒水的動作。 “高考雖然有壓力,但應該不至於這樣啊,我都監考了十幾年,從未遇到過這樣的情況。” “我覺得,他很可能是這裡不正常,瘋了。”監考老師指了指自己的腦袋,“要不要也要叫個精神病院的醫生來看看?” “你去監考吧,我在這裡等著。”巡考老師仔細地觀察著白小晏。 而這時的白小晏,正做著一個奇怪的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