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們是特殊的。” 同為穿越者的拉比克曾這麼跟遷年說過。 對於這種話,遷年自然有印象,可他從未放在心上。 但現在他卻突然想起這句話來,隻因為水晶球內什麼都沒有,字麵意義上的什麼都沒有。 除了水晶材質那似有似無的反光特性所帶來的如同鏡麵般映射出來的自己的倒影以外,水晶球裡麵就真的什麼東西都沒有了。就連起初水晶球裡那似有似無的雲霧,也在遷年的注視下逐漸消散無蹤,留在水晶球表麵的隻有那一張他熟悉的自己的臉的倒影。 遷年湊近臉去看,結果隻是讓水晶球表麵的倒影所顯現出來的那張臉變得更大,更集中在某些部分上,進一步印證了他“這怕是反光導致的倒影”的猜測。 “怎樣?看到了什麼?” 遷年卻是愣在那裡,不知道怎麼回答是好。 “沒關係,就算你輸了,我也不會要你做什麼難堪的事情的,來吧,讓我聽聽你看到了什麼?” 法師看到少年嘆了口氣,搖了搖頭。在法師開口之前,遷年率先開口告訴他自己什麼都沒有看到,唯一算得上看到的東西可能就是自己的臉在水晶球上的倒影。 聽到這話的法師和兩個護衛互相對視一眼,麵麵相覷。 “沒有火焰?” 聽到其中一個護衛開口問自己,遷年搖了搖頭。 “也沒有河流,大海之類的?” 另一個護衛開口問自己,遷年還是搖了搖頭。 “有沒有什麼光啊之類的,或者是完全看不清一團黑的東西?” 聽到法師這麼問,遷年已經大致明白他們在說的東西到底是什麼——看到火焰或是各種形態的水可能就象征著有這方麵法術的才能,而最後法師問的光與暗想想就覺得高級,操縱光或是操縱暗影的法術通常和“強大”一詞劃上等號,但這些東西他都沒有看到。 遷年嘆了口氣,再次和他們解釋他所看到的是字麵意義上的什麼都沒有,唯一算得上有的東西就是像是霧氣或是雲一樣流動的東西在他的注視下逐漸消散,然後水晶球裡什麼東西都沒有出現,在那之後,遷年他看到的隻是自己的臉在水晶球上映出來的樣子。 但遷年他還是有一分念想的。因為他還想到之前法師說“沒有特別重要的東西的人是天才”,他用期盼的眼神看向法師,而法師隻是搖了搖頭。 “可能你真的沒有魔法的才能,真是罕見,可惜了……讓我再想想怎麼辦吧。” 法師這麼說著嘆了口氣,收起了水晶球,然後站起身來對遷年說有些東西他比較感興趣,自己要再看看再走,便自在地晃悠到遠處的貨架前。 遷年看著法師走遠,卻是怎麼都沒想到會是這麼一種結局。 沒有魔法的才能。 這或許就是拉比克同為故土穿越而來的穿越者,身為魔法宗師卻從不教授自己任何法術的原因。每次遷年問拉比克要怎麼學魔法時,他隻是說時候未到之類的借口搪塞過去。 而拉比克的法術書從來都是隨意地放在桌上,用魔法加密——拉比克倒是不攔著他看法術書,店內的所有東西和拉比克的珍藏放在那裡遷年都一清二楚,拉比克也跟他說隻要不是就剩下一份的東西其他東西都可以任由遷年處置——至於為什麼說魔法書用了魔法加密,自然是因為翻開魔法書遷年隻會看到一直重復著一串序列的方塊字,足以斷絕他的所有念想。 那串字符對於二十一世紀的人來講太過於經典了。 錕斤拷燙燙燙燙燙。 跟著法師來的兩名戰士就看到少年呆坐在那裡,一幅失了魂的樣子,不過幾秒兩名護衛就看不下去了。 其中一人扭過頭對看上去十分自在的站在貨架前的白袍法師喊道:“院長,你這是不是太過分了?能通過測試球將心能轉換成魔力,隻是沒有法術派別的話,就算不進法師塔也肯定能進戰士院係啊。這次明明是你輸了,他確實沒看到特別重要的東西,沒欺負孩子這個理吧?” “是啊,欺負孩子算什麼,那要這樣算我是不是也不用給你付輸給你的路費了?” 遷年瞬間抬起頭來看向兩名護衛,他們點了點頭,指了指遷年背後,遷年扭過頭去看到白袍法師的手剛好被貨架上的法陣彈了回來,轉過來繃著的那張臉掛著一幅極其惱怒的神情。 “你兩也沒少上過我的課,按理來算都是我的學生,就這麼胳膊肘向外拐?” 先前勸另一人不要跟法師打賭的戰士卻是站起身來反問法師道:“那也沒有欺負小孩子的理吧?學院能有今天,難道就沒有拉比克前輩的一點功勞?” 他這麼說完又看向遷年說:“聽說你是七八歲就離家跟著拉比克前輩一直在西大陸這邊了,按入院標準,心能轉化成五級左右的魔力量,從資質上來講是完全沒問題的,別被他騙上套了,學院又不是隻教法術一種東西。” 遷年向他道了聲謝,又看向被兩人稱作院長的白袍法師,對方眼睛打了個轉,一眨眼間就晃到遷年身前對他說:“你家是東大陸人,應該教過你孝敬長輩之類的禮儀吧?這正好又是太陽節,是不是應該……” 遷年看到法師院長那張臉又想到這家夥先前的欺詐行為,感到火氣上來的他便直接冷冷地回應道:“我隻聽說過大人給小孩子發紅包,沒聽說過反過來的。” 這一句話倒是堵死了法師的所有說辭,對方思索片刻後嘆了口氣,隻說了兩個字。 “可惜……” 被兩名戰士稱作院長的法師這麼說著又搖了搖頭,繼續說道:“五級雖然還不錯,但如果按早就知道考核魔力量標準的世家子弟來算還是沒過入學院的及格線,畢竟魔力量這個東西是可以後天培養的。” 這麼說著法師還偷摸著用法術折射光線瞥了一眼遷年,見他表情變幻回過味來,法師知道自己的意思已經傳達到了,便又悠哉悠哉地去看貨架上的其他商品,他一邊打量著貨架,一邊說道: “一個從八歲起就跟著魔法宗師當徒弟的孩子,拉比克會一點修煉心能的方法都不教給他?按普通人的考核標準,任何修煉方法都不知道的情況下心能能轉出五級的魔力量,那是天才中的天才,不學法術學其他的也是前途一片光明,但他跟著拉比克在西大陸多久了?整整七年,就算拉比克他那自創的心能修煉方法次一些,七年時間才修煉到五級,也還是過於普通了。” 法師這麼說著又哼了一聲,甩了甩手,遷年隻來得及聽到後麵傳來兩聲驚訝與疑惑夾雜在一起的叫喊,回過頭去發現兩名戰士已經消失不見了。 這時法師才轉過頭,看向盯著他的少年,又說:“你也不要怪我欺負小孩子,既然拉比克能把‘命運’安心交給你,想必你也不是個不諳世事的蠢材。換個人來,拉比克打的這算盤還真就成功了,可惜這次你家花了大價錢,把我請了過來,那叫一個叮嚀囑咐說讓我把你收進學院裡——可世家大族誰又知道,學院裡和拉比克一屆的人受了他多少氣,現在又打著小算盤什麼都不教給你想讓你穩進學院?我不讓他肉疼一會,那可真是白瞎了這麼好的機會,等你師傅知道事情原委,我想他也不會怪你的。” 遷年嘆了口氣。 看來好心辦壞事的家庭安排這種戲碼無論什麼時代都會發生,隻是這種事發生在自己身上的時候總讓人感到格外憋屈。 遷年想到這裡又是嘆了口氣,視線掃過法師曾停駐的幾個貨架,確認貨架上的東西沒有什麼獨一份的珍品後便安心了些,對他說: “好吧,店裡的有些東西我確實是可以拿來送人的,不知道我們的院長大人看上了哪件?如果不是太珍貴的東西的話,就當是新年禮物了。” “放心,不會讓你太吃虧的。” 遷年看到白袍法師這麼說著指了指放在貨架高處的魔力精華。 “這玩意還有多少?我有些研究要用,越多越好。” 遷年和法師院長在達成協議期間的討價還價和你來我往的試探,遷年倒是毫無回憶的興趣。 畢竟對遷年他自己來講如果想要進入學院,除了等他那每次外出就不知道什麼時候才能回來的穿越者前輩拉比克以外也沒啥好方法了。 不過,也正是在回憶中遷年才敏銳的注意到自己對於使用“心能”這一可以等效於東方玄幻小說作品中的靈力、玄力或是西方玄幻小說作品中等價於“魔力”的能量的濃厚興趣,在於法師院長無意間透露出來的那句“天才中的天才”的評語。 事實上,法師院長在交易中有嘗試向遷年提問來弄清楚拉比克是否有教他基礎的修煉方法,而當遷年支支吾吾地糊弄過去時,找書苑 www.zhaoshuyuan.com 法師院長便以為遷年是確實接受過一些關於如何修煉心能的訓練的。 他將遷年的支支吾吾理解成了少年對於不能進入學院的恐懼使然——好吧,遷年確實有害怕這方麵的事情,但是主要原因還是不想作為一個“天才”招搖的進入學院。也正是因此,遷年在修行上的天賦就這麼被他自己下意識地藏一手的舉動而瞞了下來。 雖然實際上也沒瞞多久,但是就是那麼普普通通入學然後度過的一個多月,遷年確確實實感覺到了那些逝去的校園生活時光又回到了他身邊,連帶著讓他的心態都年輕了許多。也讓他做出了許多他直到現在都不曾後悔的決定。 或許這也是後來悲劇產生的根源之一?想到這裡遷年搖了搖頭。 不過,在太陽節祭典開幕前的那個晚上,遷年對於這種過去生活中並不體現出必要性的超凡力量在那時並沒有非常渴望它。他那時還是抱著有就有,沒有就沒有的隨性態度,和一點點隨波逐流的想法緩慢地接受著一切新事物,就和他穿越到這世界時一樣。 故事的原點和故事的開始是一樣的東西嗎?說這兩個概念是一樣的比較合適吧? 但遷年還是決定將這兩個概念分開,故事的“原點”自然是學院測評組找上門來作為象征比較合適,而故事的“開始”自然則是在車站上令人心動的少女邀他一起下車去看看因為魔法而變得奇妙的世界。 如果那時沒有因為好奇心和她一起下車,而是留在列車上繼續準備去滑雪度假再去學院,或許學院生活會變得很不一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