話題說到治病上，眾人開始七嘴八舌地向林海升請教一些醫學知識，就連兩位女同誌，也無傷大雅地詢問一些冬天保養身體的方法。 　　上菜了，首先上桌的便是雞汁乾絲，也叫豆腐乾絲、大煮乾絲，做法極其講究： 　　先將數張豆腐乾片切成幾十張薄細均勻的薄片，再切如同火柴桿粗細的絲，用沸水燙兩遍，再加雞湯、熟雞絲、熟雞肫片、熟雞肝片、冬筍片、蝦米……又以小火燜煮，蓋上炒蝦仁、火腿絲。 　　盤中湯體鮮黃潤亮，是淮揚菜係十大名菜之一，開胃異常。 　　與雞汁乾絲一同上桌的，便是《槳聲燈影》裡提及的第二道蟹殼黃燒餅。 　　這道菜用梅乾菜和五花肉做餡，芝麻撒麵，貼於特質的烤爐爐壁中烤熟，入口濃香滿口，既酥又脆。 　　因形似煮熟的螃蟹殼，便稱之為蟹殼黃燒餅，實則並沒有蟹黃摻入其中。 　　後上的幾道菜是林海升點的，一個是徽京十分有名的鹽水鴨，另一個是吊燒雞，以及十分適合女同誌口味的赤霄湯圓等等。 　　饌肴滿案，像陳容、路遙等年齡稍長的老同誌自然舉止謙謹，舉筷間氣質端方； 　　另外幾位大學生則不同，泡慣了食堂，又缺乏稿費收入，早已大快朵頤起來。 　　吃飯間，席上交流也不斷，譬如於同誌就問了句： 　　“杜老出的那個短篇題目，大夥兒都寫完了？” 　　這話一出，原本熱鬧的飯桌上頓時安靜下來，就像熱鬧的課後教室突然有班主任查崗。 　　“我寫了大半，快結尾了。”路遙率先打破了沉寂。 　　“我也快了。”接話的是陳容。 　　坐在她身邊的王諳憶則說道：“我總覺得切入點有些不好，但也差不多了。” 　　“我知道有人寫完了！”王曉波拍了拍林海升的肩膀：“海升大哥寫的叫……《北平無戰事》！” 　　“《北平無戰事》？” 　　眾人聽見這個說明，均細細的咀嚼起來。 　　“這個書名好。”陳容感慨道：“大家想，杜老讓我們寫諜戰，寫軍事，而諜戰、軍事的目的是什麼，不就是無戰事麼？” 　　她嘆了口氣：“不用看文章，單品書名，這立意就遠超於我了，我同海升的差距更是一目了然。” 　　“不愧是第一部作品便能在《青春》上發表的優秀作者。”蘇瞳笑嘆，並自我打趣道：“不像我，除了寫一些詩歌，大部分中篇都被退稿了。” 　　“寫書別急在一時，我也被退稿過。”林海升站起身來，給小童同學盛了碗赤霄湯圓：“隻要找準方向，寫作並不困難。” 　　…… 　　下午，文化宮臨時辦公室。 　　杜鵬城先生拿著林海升交上來的《北平無戰事》，站在日光充裕的窗下細細品讀著。 　　《北平無戰事》原劇的容量很大，而林海升撰寫的這篇短篇作品，通篇僅有兩萬字出頭，經過濃縮之後的內容含金量、劇情豐富度顯然可見一斑。 　　“小蕓，你來看看這個。” 　　辦公室裡，李小蕓走到杜老先生身邊，態度十分謙和： 　　“這是……？” 　　杜老先生將稿紙遞給她，兩手交握在一起，笑道：“這是班裡第一位同誌交的作業，就是近期非常爆火的林海升同誌。” 　　“哦？是他寫的。”李小蕓有了好奇心，一麵興趣盎然地讀了起來，一麵問道：“杜老，您對他的作品有沒有什麼評價？” 　　“好。” 　　鏗鏘有力的一個字，杜老繼而欣慰說道：“這個題材不好寫，我想大多數人都會寫一名情報分子，從一個人一件事寫起，通過一個秘密活動來展現立意。 　　但海升同誌不一樣，他開篇就是群像寫法，實在是令我耳目一新，用先聲奪人四個字形容亦不為過。” 　　李小蕓笑道：“難得有您都覺得好的作品，看來這篇《北平無戰事》的確是佳作啊。” 　　杜老感嘆地嘖嘖兩聲：“其實這位海升同誌的名字，我是有所耳聞的，但在我看來，近年來報紙上報道的那些作者，大多名不符實，也就是碰上了個全民熱愛閱讀的好時候。” 　　李小蕓插話道：“這話也就您敢說，換做是我，我可不敢發表這樣的評論。” 　　杜老笑著一擺手：“而且這篇文章的名字，實在是正中我下懷。 　　這位林海升同誌，的確是有些真才實學，也很是有想法，如今從事文學創作的青年雖然多，但好苗子卻少，我看啊，找書苑 www.ｚhaoshuｙｕan.com 應當好好培養。” 　　“您打算怎麼培養？”李小蕓試探般問道。 　　杜老笑而不語，並不再提這茬了，抬手指了指李小蕓手裡的稿子： 　　“我看這篇文章可以發。” 　　李小蕓笑意盎然地接了話：“我們《收獲》正缺這樣的稿子呢。” 　　“誰說要發你們《收獲》了？我可不給你們上滬文學圈子長業績。” 　　杜老先生一把拿過李小蕓手裡的稿子，也不管對方看完沒看完：“我看吶，就發《當代》吧，正好明年《當代》要評獎。” 　　李小蕓大笑起來：“我才抿出這個味兒來，杜老同誌，您這是要和我搶人吶！” 　　杜老也笑，眼角的皺紋燦爛綻開：“我不管雜誌社，也沒在哪個編輯部掛職，怎麼算和你們《收獲》搶人？” 　　李小蕓在文藝圈浸淫多年，又經歷過幾番大風大浪，情商自然不用說。 　　以杜鵬城而今在文學圈內的地位，想要培養林海升，未來合作，對《收獲》益處同樣不小。 　　她表麵同杜老先生玩笑著說話，實則並沒有真要搶稿的意思，很快借坡下驢，順著言下之意說道：“既然您拿定了主意，要不要現在就請海升同誌過來，商量一下投稿的細則？” 　　“不用這麼麻煩。”杜老打量著手裡的稿件，再次頗為欣慰地點頭：“等這幾天空閑了，我直接寫封信寄過去就是，先不告訴那小子，免得年輕人得意起來，失了分寸……” 　　李小蕓則為這老頑童似的舉措逗樂了，習慣性地別過耳邊的碎發，笑吟吟地說道：“都聽你安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