冷月,淒風。 兩人相對而立。 楚河知道,他的第一個生死關卡到了。 為了得到孔雀翎圖紙,得到請帖的客人開啟大亂殺。 提前減少變數,總比事到臨頭火並要好。 這場獵殺快刀小楚本該殞命。 但楚河已不是原來的楚河,他撫摸手中鐵劍的劍柄,就像撫摸最心愛女人的肌膚,抬頭盯著小張三,忽然朗聲道:“像我這樣的浪子,身上的錢財總是不夠用的,會些別的,總不至於兵器當掉後,用一雙肉掌招呼別人” 他的語氣平淡,仿佛在陳訴某種再平常不過的事情。 但刀尖上舔血的江湖客,怎會舍棄佩刀。 小張三遲疑了,突然有些拿不準這個‘好朋友’。 快刀的武功他不曾畏懼,隻因他見過快刀出手,狂風刀再快,也比他差了數籌。 但快刀的劍法,他未曾見過,江湖上也沒有人見過。 未知,總是令人膽顫。 更何況,楚河的話語還充滿了自信。 麵對自信而又未知的人,誰都會遲疑那麼一剎那, 而就在這麼一剎那,楚河出手了。 劍光一閃! 如羚羊掛角,似流星落地。 江湖人拚鬥,不怕對麵會一萬種武功,就怕對麵一種武功練了一萬遍。 九成九的人都逃不過這一招絕殺! 小張三當然不是那九成九的人,也擋得住這招清風撫月。 但他的笑容還是僵在了臉上。 因為楚河的這一劍,拚盡全力,有進無退。 江湖上絕沒有這樣使劍的。 你的劍捅進對手心窩,對手的兵器也能要了你的性命。 這是兩敗俱傷的打發。 也因此,這劍很快。 非常快! 不要命的劍法怎麼能不快? 於是,小張三隻看見一道淡淡的劍光,淡得就像是井水中的那一抹月色。 然後他覺得心口一陣劇痛,長劍已劃破他的左胸肋骨,刺入他的心臟。 小張三倒了下去。 古龍江湖,實力永遠不是第一位。 環境、心態,都能影響勝負。 小張三比快刀武功高又如何,一著不慎,滿盤皆輸。 擦了擦鐵劍上的血跡,楚河盯著地上死不瞑目的屍體。 第一次殺人,他心驚,他心顫,他害怕,他想吐。 但他隻是扔出帶有‘楚’姓字樣的手絹蓋住屍體麵目,轉身進入風雲客棧。 混江湖的,即使你真的害怕惡心,也不能表現出來。 否則別人就會以為你好對付。 那時候,縱然擁有滔天武力,也絕沒有幸存的道理。 ... 客棧寂靜無聲,裡麵的客人在看到一隻金環,百煉鋼刀後早已從後門溜走。 他們武功可能不佳,識時務的本領卻絕對不小。 客棧後院。 天色已黑,院子中卻燈火通明,甚至還擺了一場酒。 一中年文人對月獨飲,悠閑自得。 他灌了口酒,唱了曲臨江歡,忽然抬頭。 後院大門被推開了。 進來一位持劍少年。 中年文人坐在石凳上,從頭到尾仔仔細細看了遍穿著普通的少年,最後,目光落在楚河那把別在腰間的鐵劍上。 “閣下可是姓楚?”中年文人眉頭一皺,疑惑道。 楚河點頭,露出一個燦爛的笑容:“久聞公孫先生大名,今日一見果然不同凡響” 從懷中掏出一封燙金的請帖,遞給中年人,抱拳道:“在下楚河,應公孫先生邀請而來” “公子過獎了”公孫精收起疑惑,同樣抱拳:“沒想到最近江湖上風頭正盛的快刀小楚,卻是個用劍的” 楚河嗬嗬一笑:“人在江湖,身不由己,總要有些手段” 頓了頓,看向四周,目光停留在後院大槐樹,淡淡道:“更何況,和苗老大做生意,有把趁手的兵器自然是好的” “公子真是妙人” 公孫靜撫掌大笑。 大槐樹上,也響起一陣笑聲,很難聽的笑聲,接著一道人影箭一樣射了下來,落在地上,卻無一絲一毫動靜。 這人寬脖闊口,披肩赤發,右耳戴著三枚金環,人已來到石桌前座下,金環卻仍在不停的叮當作響。 正是客棧前廳幾名怪人的老大,赤發幫總瓢把子,外號火焰神的苗燒天。 “沒想到你竟然能殺掉小張三,你可知我和他是什麼關係?”苗燒天盯著楚河,一雙眼睛裡彷佛有火焰燃燒著。 “我也沒想到,更不知道你竟和他認識”楚河悠悠嘆了一口氣,似乎殺掉白馬小張三全是靠運氣,手卻握住了劍柄。 苗燒天凝視楚河片刻,兩道火焰般的眉毛忽然伸展開來,挑起大拇指,哈哈笑道:“不瞞你說,我和小張三有過節,你殺了他,老苗感謝的很,恨不得跟你拜把子當兄弟” 他前一秒還苦大仇深,下一秒就滿臉笑容,變臉之快,簡直匪你所思。 也許,這也是少有人敢惹赤發幫的原因。 誰也不知道這人會不會說笑著給自己一刀。 “你苗老大的兄弟,還是不要做的為好” 屋脊上忽然傳來一聲嘲笑,絲毫不把赤發幫放在眼裡。 “趙一刀?” 苗燒天轉頭,他的問題並未得到回答。 也不需要回答。 一柄雪亮的刀已出現在他麵前。 沒有刀鞘。 雪亮的刀就插在他的紅腰帶上。 一襲青衣,長刀在腰。 太行趙一刀,無論名望還是聲勢,都不在苗燒天之下。 他自然有嘲諷的基本。 苗燒天視線在楚河和趙一刀兩人身上徘徊片刻,忽然笑道:“太行趙一刀,用劍快刀小楚,不知是刀快,還是劍利” 江湖中人,打生打死,無非為了名利,苗燒天此番話語頗有挑唆之意。 趙一刀哈哈大笑,似乎對苗燒天的話毫不在乎。 快刀小楚在江湖上雖有些名氣,他趙一刀確早已是鼎鼎有名的刀客。 兩人根本沒有可比性。 贏了別人不會誇他武功高,輸了半生努力付之東流。 何況,能使劍的刀客未必不能使其他。 趙一刀自信能接過楚河的劍招,卻不敢賭他會不會扔過來暗器毒藥。 公孫靜細細抿了一口美酒,找書苑 www.zhaoshuyuan.com 望著月色,緩緩道:“青龍會發出十二張請帖,如今卻隻到了你們三位,剩下的莫非不會來了?” 楚河瞇著眼,笑了起來:“我和苗老大,趙兄,身體好,來的自然準時些” “哦?願聞其詳” 楚河挑起桌上的糕點,頗有些神秘道:“公孫先生難道不知最近江湖上許多朋友得了頭疼病,以至於經常爽約” “頭疼病?” “不錯,頭疼病” 苗燒天接過話茬,嘆息道:“青竹幫、鐵環門,和太原李家的人就因為這病,來不了了” “我也聽說,十二連環塢、長江水路、和辰州官家拳的三位朋友半路上忽然得了怪病,頭痛如裂,不過我幫忙治好了他“ “趙兄還會治病?”苗燒天來了興趣:“不知怎麼治的” “我砍下了他們的腦袋” 趙一刀淡淡道:“無論是誰的腦袋被砍下來後,都不會在痛了” “果然是個好法子”苗燒天拍掌大笑:“想必白馬小張三就是這樣治療郭莊主的,可惜他醫術不精,自己反倒感染了頭疼病” “好在楚兄弟手藝精湛,治好了他,如今該來的人都來了,貨物在哪裡”趙一刀盯著公孫靜。 公孫靜微笑:“現在還不是時候,生意人總希望買家多一些,競爭激烈一些,這樣貨物才能賣出一個好價格” “你還要等?”苗燒天瞪著眼珠子。 “自然要等”楚河嘆了口氣:“苗老大算數怕是不太好,莫不是忘了這次的客人還有九個,我們卻隻做掉了八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