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不過戲爾(1 / 1)

浮夢戲爾 宅不渣zbz 6500 字 2024-03-19

時空之路,億萬不止。   正對這蒼駁戲臺,可見一匾,上刻有六字:左右不過戲爾。   其下兩旁所掛乃一副靈聯,正隨那燭火黯淡,應和人聲壓下,再一次顯出昏光。   兩列大字不過寥寥,卻也勉勉通得個人生三道,是為演悲歡離合當代豈無前代事,觀抑揚褒貶座中常有劇中人。   經短暫歇息,下幕新劇將上,臺柱上刻的學藝古訓微泛金光,首行乃傳於吾輩門人,諸生須當靜聽,自古人生於世,須有一技之能,該微光一瞬即逝罷。   這麵觀戲臺露天通透,所圖個多方熱鬧,頂棚上劃過雷光,座下人便知此乃今日終場,方更耐著個性子,饒著個趣味。   觀這排音送風樓,賞那花臺戲子憂,品腔今古幾梭有,享廊八井他人謳。   前頭坐著的老婆子,姓陳名鸝,已是時日無多,平生最好戲曲。   坐她旁邊的胡塬漢,觀之年輕不少,他即將迎來每位修士的必經懲罰,即目睹親人先自己一步而逝,此乃不可逆之天譴降罰。   貌似豪氣慣了,然也照顧糟糠妻的壞身子,不忍她待會淋雨,於是叫人趕些的去催促。   沒會功夫的,方把人急匆匆叫了出來,定睛細察,戲子妝尚未畫畢,便火忙忙快步上臺。   呔,這若唱得不好,休怪我胡老大發惱,砸了你這一畝破廟。   側墻上掛著的紅羅勾攜一行燈籠,由著胡琴之音起,那靈光也泛出照頂,讓人得以見出臺時有別,此場皮黃迎來收尾。   淡妝青衣徐徐步行,行於右側。   小生行頭都還未拾叨好,一看就是新人,沒經多少歲月的拷打,這晚上臺便罷,竟沒對臺下坐前頭的胡塬漢行個小禮兒,真是他的忙糊塗。   倒見他沉氣頓首,炯炯神目頓多嘆愁氣絲,一男一女和著八般起樂,逐長吟漫唱。   二老長辭去,獨留兄為孤;   咦呀年歲浮,兄嫂絕了吾;   肚饑絕門簿,別了大兄,老牛相攪苦。   織紝霞空處,終日淡無弧;   怎個無歡途,綺羅莫比素;   天衣盡旖旎,道回此心,但為貶凡汝。   老牛莫個跑,叫我好等,豈好豈好,豈有個好,天仙落凡了。   儂個臭流子,把汰浴看,如何如何,如何個巧,郎君碰麵了。   佼人休得怪,人境賽仙界,且饒牛小。   儂個小牛郎,然天規不容,你你你,也好。   連理枝,降龍鳳,來彈花織布,歲月空悠黃粱賦。   小娘子,柔荑巧,節頭骨皙飄,看得二小心裡笑。   皮鼓起,銅鑼敲,瓷笛聲絮鬧,雷光又而聲未到。   七姐,你哪去了,丟下子與我,何等淒廖,倷啊曉得噢。   轟聲滾滾頃即消,徒餘攪雲墨染浩。   此一去,弦斷難知音,道不盡,相思連筆譜相依。   好個牛小,豈要追到淩霄殿前把人找。   七妹妹,萬裡千路唯為汝,天河怎的催夢哭。   相思苦,椎心飲泣直叫觸,孩啼妻隔隻顫復。   拜得無垠飛駁鳥,搭橋疾步走向夫;   千言萬語終能訴,再是離別會有無。   七月七,日落間,綠水青山帶笑顏,金風相逢玉露,便勝卻人間無數。   曲未畢,坐於最後排的古登便起身邁門而出,再也聽不多來這歡和曲,離了這思緒繁多局,盛鼎熱血苦海覆,暮遲捷逝殘軀路。   這風雲際會之城,名為風雲城,因他的到來,由此多了不少動蕩。   魔蒙之氣霧噴薄,嘟嘟嘟,鐵道上附著的微薄灰色無形氣體重新蜷動,驅動上方重型魔氣產物。   魔蒙之氣霧,簡稱魔氣、魔霧、或魔氣,本質實乃修士、異士、魔物之生命源泉。   迄今為止,無人知曉其從何處而來,僅了解其為修煉與日用的能源,及魔物誕生之所。   魔物,魔蒙之氣霧中誕生的怪物。   碎黑石地上,負責維修此段的工人再次確認陣法修繕完畢,方才催動六芒星陣法,細心牽引由指尖溢出的灰色魔氣,催動引到地下重新歸息,而後抬著的右臂向下揮動,示意前行。   看見手勢,車長焦商便從往昔的回憶中走出,外表三十出頭,正是壯年的他壓低了帽簷,拍去了短袖衫上適才飄落枕眠的綠葉。   空中的雷電友善提醒,催促他快些送乘客們抵達目的地,焦商伸手笑著和維修工人們打招呼告別,招呼一聲後他踩杠走上,拿出鑰匙打開了門。   咣當,魔氣湧起,焦商坐下,拿起錄有魔法陣的貝殼,清了清嗓子,後頭的十五節,每節滿載可達八十八人的晶邊絲車廂內,一同傳出了焦商的慵勁嗓門。   魔法,魔蒙之氣霧法術,實際仍是修行法術,魔法陣同理,法術陣法。   “呼呼呼,喂喂喂,各位旅人,本趟魔導車即將抵達屠龍十城之一的風雲城,距離換車中轉站孝豐鎮還有九站,請各位係好安全帶,發車了,跌打扭傷用風雲紅花油,一抹扭傷不用愁,兩抹爹娘說我牛,夏天驅蚊用風雲三神花露水,三神花露水,用了蚊蟲不咬,爸媽誇我身子好,狐仙子歡迎各種來到風雲城的冒險者們,縱使鬆山美如畫,仙子一眸,從此不染霜秋,楓沐萬澗逅,噢耶。”   本魔導車由風雲城協會出資贊助,打打廣告合情合理。   從外頭看,這十五節車廂外無一未貼著不同,由畫者根據老板口述,畫者們親自繪製的廣告,統一歸巨嵐魔導國負責人傾情收費。   三角玻璃板中飄著淡藍色懸浮魔法陣,焦商放下錄魔貝殼,任由魔氣托起魔導車,魔導車和下方鐵軌相接處脫開又相連。   焦商負責控製魔法陣何時停下,行駛的事情交給魔氣,他就負責拉手剎,因此這種工作也是越顯枯燥,保不齊焦商哪天就撂挑子不乾了。   車廂內,許多中老年修士手捧錄魔貝殼,外放貝殼內錄音的曲子,這是他們鮮有的娛樂方式,導致年輕人不太喜歡乘坐魔導車,主要嫌吵,年輕人圖清靜,代溝其次,欣賞不來。   嗖,半山腰內,探出大半個腦袋的魔導車眨睜眼間就沒了多大個影兒,車輪子也不轉,直接由魔氣舉行,速度杠杠的,時速最高可達521公裡。   魔導車,魔氣主導的行駛產物車輛,車型不固定。   其所用材料,決定了勿用擔心過快摩擦產熱,這是魔法世界的好處,不需要考慮動能,也無需考慮多少材料的堆疊,源源不斷的魔氣即為動力,便是最佳的保護層。   此輛魔導車上,乘客不全是人類,或者說,權且算不得是人,而是所謂的異士。   異士,怪異物種修士,多由魔物所衍化、進化而來,非傑出人才之本意。   修士,修煉的人,須得是人,隻能是人,類人形的生物、魔物一律稱不得為修士。   當然,魔物是沒有的,寵物也被明令禁止,倒不是因為怕寵物傷人、隨意放水、窩粑粑諸如此類的,而是貓貓狗狗肉身孱弱,時常應激,抓咬傷乘客的事件都有概率發生,不怕那一萬,就怕萬一,自古的老道理,誰人都說。   鬆卷墨暮雲,風戲階殘青。   一縷藍光投射而來,它,哦不,準確的來說,是它們,它們很奇特,看著不像是這個世界的物種。   它們,是時空旅行社,成員數量未知,目前僅見到一位,正是它。   “嗨,我是時空旅行社的一員,我們被人為創造,你可以叫我,一號,我穿梭於各個時間線,最終,我感應到了他,我,我在,記錄他,已有近十七年之久,我教會了他識字、看書、畫畫等,他身無分文,但是,他很吸引我,似乎,我專為他而來,研究、觀察、記錄。”   他看過很多小說,無一不是一號收錄撰寫的,有霸總、有爽文、更有係統類的,或許,一號也是老掉牙的無腦流行係統?不像。   “楚夢可以看見我,很神奇,除了他,無人可見,我目睹了他的童年與現在,充斥悲泣、歡樂、坦然、隨性,卻無法窺見他的未來。”   鬆果掉下,此處的原住戶將鬆果快速攬入懷中,喜氣帶入自家豪府,一路爬行上樹,啪嗒,那麼隨手一扔,空蕩的樹洞裡傳出回響。   不對,為什麼會傳出空蕩蕩的聲響?闊綽地主小鬆鼠往下一瞅,隻剎那渾身炸毛,可惡,家被偷了。   雷雨將至,這個不尋常世界所蘊含的汙垢,即將迎來一次沖刷,今處伏月中旬,陽月尚未至。   趴在樹下鉆孔挖洞、盜取堅果的楚夢,拿著布袋得逞跑開,不曉得給地主留點,真是八輩子找不來的埋汰勁兒。   潑墨之色渲染的雲卷塵鋪上,一朵朵,一簇簇,彈指十剎就又變了樣兒,似有黑身穿過,拍走了喧鬧的死灰墨雲,監視著生靈萬物。   小鬆鼠抱來葉片蓋住洞口,迷茫看著空蕩蕩的內部。   一號伸出手臂,徒手凝聚物質,往樹洞內投放了半斤堅果。   小鬆鼠嚇得站直身子,緊貼樹壁,望著上方洞口的不可見,小眼睛又怕又喜。   “楚夢,童年的他,是個可憐人,同許多人類一樣,但,我堅信他會轉運,他不知道我能憑空造物,坐擁萬寶,他不應該知道。”   申時將過,裊裊煙氣升起,屬於這個獨特世界平凡的晚上即將來臨。   雷雨仍未現,現已能聽見透過雲層的微轟之響,青苔為異足踐踏,與它一樣的物種都在找尋庇護之地,隻因那雷怒讓它們心懷畏懼。   咕嘟嘟,咕嘟嘟,拳頭大小的藍色芝麻球兒嘟囔著,它的雙眼散著輕微黃光,沒有耳朵,沒有鼻子,嘴巴就是一個點兒。   外頭草原上,有棵約莫兩丈四尺,即八米高碧紋樹半腰的地兒,突然來了位不速之客。   他二話不說,將偷來的贓物塞進樹洞,忙不迭喘著粗氣兒跑向那邊兒冒著煙氣的鎮子。   鎮頭屋破瓦殘,右側筆挺挺的鬆樹是它的雨傘,很粗大,年頭看著就不小,小鬆鼠正趴裡麵,望著堅果樂嗬的不要不要。   楚夢瞥了眼他挖的小洞,一股愧疚又兀的升起,看了看遠處的碧紋樹,又回頭看了看這棵比他年紀還大的樹,隨著一個長吸和長呼氣,握著的拳頭舒展,最終沿著進入小鎮的道路跑著,不繼續耽誤時間。   “我從未給楚夢提供過任何物質上的幫助,一切都靠他自己去爭取,他不了解我,我卻清楚關於他的點滴,初見至今的全部,他的短暫,於我不過是冰山一角。找書苑 www.zhaoshuyuan.com ”   他穿的算不上衣衫襤褸,也稱不得體麵,本是灰白的長袖上衣與現在的灰黑天同個色兒,一整件緊身衣物貼在他的皮包骨頭上,若繞他一圈,準能輕易數出來十來個破洞。   褲子本是件長褲,於現在的他而言倒像件中褲,無非是因為他長了個子,奈何褲子還是幾年前那件,衣服也是,故顯得緊身且破,還很臟,灰塵,汗液,頭皮屑,菜湯啊什麼的,衣服褲子上麵都有過它們來過的痕跡。   他劉海很長,到眉毛那,頭發這兒一團,那兒一塊,那兒又是一條坨在一起,也不知道多久沒洗過了。   臉可不是白白凈凈的,而是焦黃帶黑,沒有紅色,嘴唇起皮開裂,那一道道紅色小傷口就是他把裂起的嘴皮強行撕下留下的,每次都難免溢出些血來,光是想想那撕嘴皮的動作就叫人心揪得慌,呼呼刺撓。   鎮子不大,五百戶的規格,原住民一大半,房子布局井井有條,人流量倒高得很,無外乎這個孝豐小鎮是中轉站,會有大量旅人在此轉車或停留歇息,因此帶動了小鎮的人流量和經濟,是個魚得水,母憑子,一躍騰達。   實力稍遜的旅人,見天色暗下來會找個駐足地方,小鎮上的旅館是不二之選,夜晚的外麵很危險。   實力強的自然瞧不上這等彈丸泥地,他們趕路也用不著魔導車,而是自己單獨或作伴飛行。   子非魚,安知魚之樂,魚有魚的樂趣,小鎮之人雖實力相對弱小,但也有各自的樂趣,水果鋪子、早點鋪子、肉鋪、服裝鋪、馬廄什麼的應有盡有。